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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晦

2025年07月05日

晦魄移中律,凝暄起丽城。罩云朝盖上,穿露晓珠呈。
笑树花分色,啼枝鸟合声。披襟欢眺望,极目畅春情。

世民

译文

晦魄移中律
晦暗的月光随着节气流转
凝暄起丽城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美丽的城池
罩云朝盖上
晨雾如纱笼罩着天空
穿露晓珠呈
露珠穿过晨雾晶莹闪烁
笑树花分色
树上花朵绽放,色彩缤纷
啼枝鸟合声
枝头鸟儿啼鸣,声音和谐
披襟欢眺望
敞开衣襟,欢快地远眺
极目畅春情
极目远望,尽情抒发春日的愉悦

词语注释

晦魄(huì pò):指月光晦暗不明
凝暄(níng xuān):温暖凝聚
披襟(pī jīn):敞开衣襟

创作背景

诗词《月晦》创作背景探微

一、历史时空的叠印

此诗传为唐太宗李世民所作,当属贞观年间(627—649)宫廷应制诗范畴。考《全唐诗》载录,其创作时令恰逢正月晦日——唐代"中和节"前身,乃长安城送冬迎春的重要节气。太宗于《帝京篇》序中曾言"以万机之暇,游息艺文",此诗正是帝王在岁首政暇时对宫苑春光的审美观照。

二、月晦节俗的映照

正月晦日在唐代具有特殊文化意蕴。据《荆楚岁时记》载,是日"士女泛舟,临水宴乐",太宗诗中"披襟欢眺望"正暗合此俗。而"罩云朝盖"的描写,又与《开元天宝遗事》所载长安贵族"彩帐为晦"的习俗相呼应,展现出宫廷对民间节俗的雅化改造。

三、贞观气象的微缩

"凝暄起丽城"五字实为诗眼,折射出贞观之治的盛世图景。据《贞观政要》记载,此时长安城经隋末战乱后已重现"闾阎相望,桑麻翳野"的繁荣。太宗以"丽城"称之,既是实写宫苑春色,更是对政治清明的隐喻式表达。诗中"花分色""鸟合声"的和谐意象,恰似《大唐新语》所述"天下大稔,斗米三钱"的社会图景在美学层面的投射。

四、帝王诗学的突破

相较于六朝宫廷诗的绮靡,此诗在"穿露晓珠呈"等句中以工笔见气象,符合《唐诗纪事》评价太宗诗"藻赡精华"的特点。尤其"极目畅春情"之结,突破传统应制诗的程式化表达,暗含《帝范》中"以万姓为心"的治国理念,使节令诗具有了"观风察俗"的政治内涵。

注:月晦诗在唐代宫廷创作中自成体系,后张说、李适等皆有同题之作,然太宗此篇实开风气之先,将节俗记录升华为盛世宣言,其价值正如《唐诗品汇》所评:"含贞观之骨,具开元之肌。"

赏析

夜色如墨般晕染开来,最后一缕月光被云翳吞没的瞬间,诗人笔下的《月晦》却悄然绽放出别样的光华。这并非传统咏月诗对清辉的礼赞,而是以月魄隐遁为起点,展开一场关于生命律动的盛大叙事。

"晦魄移中律"四字如青铜编钟的余韵,将天文历法凝练成诗。古人观月相以正农时,"中律"二字暗合《礼记·月令》"律中太簇"的庄严,却以"移"字赋予时空流转的轻盈。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曾评点此句:"将天象运行化为诗意脉搏,在规矩中见出跳脱"。

随后的"凝暄起丽城"似展开一幅工笔界画。冬日凝滞的暖意("凝暄")与拔地而起的城池构成奇妙张力,清华大学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中心指出:"'凝'字冻结了温度,'起'字又唤醒空间,冷暖动静在此达成微妙的平衡"。这种对立统一的美学,恰是盛唐气象的典型表征。

颔联的"罩云朝盖""穿露晓珠"堪称意象派的先声。南朝文论家钟嵘在《诗品》中强调"直寻"之美,此处朝云如华盖笼罩,晨露似珍珠穿缀,纯然物象自呈其美。北京大学傅刚教授特别激赏"穿"字:"既描摹露珠剔透之形,又暗含破晓时分的锐利感,一字而具通感之妙"。

当视线转向"笑树花分色,啼枝鸟合声",整个画面突然有了声音的维度。南京大学莫砺锋教授将此联与王维"月出惊山鸟"比较:"不同于王维的禅意空寂,此处的花鸟充满世俗欢愉。'分色''合声'形成视觉与听觉的对位,恰如宫廷乐舞中的和声部"。那笑靥般的花朵与合鸣的禽鸟,将春日的喧闹谱成多声部交响。

最终诗人"披襟欢眺"的姿态,令人想起陈子昂"登幽州台歌"的旷达。但不同于前人的孤独况味,这里的"极目畅春情"完全拥抱现世欢愉。复旦大学陈尚君教授认为:"六朝诗歌常以月晦喻人生困厄,此诗却反其道而行,在月光缺席处看见更丰沛的生命力,这种乐观精神正是唐诗超越前代的关键"。

全诗如一组精心编排的蒙太奇:从天文到地理,由植物至动物,最终归于人的情感。月之隐没非但没有带来黑暗,反而成为万物彰显自身光彩的舞台。这种"无月之月"的独特审美,在千年后的今天依然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点评

月晦之诗,向来以幽邃难工。此篇独以明丽之笔,写晦朔之交,可谓别开生面。清人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评点此作:"'罩云''穿露'一联,体物入微,得晦朔交替之神韵。后四句忽作欢语,如云破月来,境界全出。"

"笑树花分色,啼枝鸟合声"二句,近人俞陛云在《诗境浅说》中尤为激赏:"着一'笑'字而花色鲜活,着一'啼'字而鸟语成韵。寻常景物,经此点染,顿成诗家妙境。"末句"畅春情"三字,钱钟书先生于《谈艺录》中谓之:"非止状景,实乃以心光映照物象,六朝遗响而唐调已具。"

此诗最妙处,在于将月晦之日的朦胧光影,转化为心灵的光风霁月。恰如王国维所言:"一切景语皆情语",晦朔交替时的云露花鸟,皆着诗人之春衫,遂使天地间晦明变化,俱成胸中丘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