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烟瘴渐散时,那位披着征尘的诗人正收起铜柱边的旌旗。开元盛世的阳光穿过苍梧山的云霭,将斑驳光影投在岭南道安抚使的朱绂上——这是张九龄《诗词安辑岭表事平罢归》诞生的时刻。
三年前(开元十八年,730年),这位曲江才子以秘书少监身份持节南下,铜柱界碑见证了他"白简承朝宪"的肃穆。当他在端州拾级越王台,珠江的潮声与长安的钟鼓在诗行里交响:"天涯望越台"的凝望,实则是"云端想京县"的赤绶丹忱。岭南的六月有鲲鹏振翅("六月飞鹏去"),恰似他携《开凿大庾岭路序》踏遍百越的足迹。
征衣沾过钦州寒露("朝朝寒露多"),朱方印抚平过儋州獠乱。而今罢归的舟楫划过"东瓯抗於越"的水纹,船舷两侧沉浮着"卉服纷如积"的贡物与"琛赆委重关"的盟书。诗人抚剑回望,铜柱界碑已隐入暮霭,唯有"黄石寝兵符"的典故,为这场盛唐版的"绥靖岭南"添了分张良式的智慧。
当紫陌红尘渐近,他却在"不学金刀使"的沉吟中,将三年功名化作了"春色绕边陲"的惊鸿一瞥。岭南的荔枝尚未红透,长安的宫柳已绿成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