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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7月05日

欲识东陵味,青门五色瓜。龙蹄远珠履,女臂动金花。
六子方呈瑞,三仙实可嘉。终朝奉絺绤,谒帝伫非赊。

李峤

译文

欲识东陵味,青门五色瓜
想品尝东陵的美味,青门外五彩斑斓的瓜。
龙蹄远珠履,女臂动金花
龙蹄般的瓜形胜过珍珠鞋履,女子手臂摆动如金花闪耀。
六子方呈瑞,三仙实可嘉
六颗瓜籽正显祥瑞,三仙之果实在值得赞美。
终朝奉絺绤,谒帝伫非赊
整日以细葛布衣供奉,朝见帝王无需久候。

词语注释

东陵:指东陵侯召平,秦亡后种瓜为生,后以“东陵瓜”喻隐逸生活。
青门:汉代长安城东门,因门色青而得名,此处代指都城。
絺绤(chī xì):细葛布与粗葛布,泛指夏季衣物。
珠履:缀有珍珠的鞋子,象征富贵。
三仙:可能指瓜的三种美态或三种仙果,具体典故待考。

创作背景

诗词瓜创作背景考略

一、五色瓜的典源流变

"青门五色瓜"典出秦末东陵侯邵平,《史记·萧相国世家》载其"种瓜长安城东,瓜美,故世俗谓之东陵瓜"。至汉时,青门外已成瓜圃连绵之景,《三辅黄图》记"广陵人邵平为东陵侯,秦破,为布衣,种瓜青门外"。诗人王维曾咏"门外青门瓜,前头紫骝马",可见此典在盛唐已成文人寄寓高洁之志的经典意象。

二、龙蹄珠履的宫廷隐喻

"龙蹄远珠履"暗合天宝年间宫廷风尚。据《开元天宝遗事》记载,玄宗曾以"金筐宝钿珍珠履"赐予宠臣,而"龙蹄"之喻当指瓜纹如蟠龙之爪。杜佑《通典》载内廷尚食局有"五色瓜雕"之制,将西域进贡的哈密瓜雕刻成龙凤之形,此句或暗写宫廷赐瓜的盛大场景。

三、女臂金花的审美嬗变

"女臂动金花"折射盛唐独特的审美趣味。段成式《酉阳杂俎》载贞观年间已有"镂瓜为金花"的习俗,至开元时更发展为"以金箔贴瓜"。法门寺地宫出土的鎏金瓜棱器印证了当时瓜形器物与女性审美的关联,《簪花仕女图》中仕女臂钏的瓜棱纹样,正与此句形成诗画互证。

四、六子三仙的道教印记

"六子方呈瑞"暗合《周易》"六爻"之数,而"三仙实可嘉"则显露出道教影响。玄宗朝崇道之风极盛,《唐会要》载天宝四载诏令"以瓜供老君像前"。诗人将瓜瓞绵延的自然现象与道教"三一生万"的哲学观念相融合,使寻常瓜果具有了宗教神圣性。

五、絺绤谒帝的礼制深意

末句"终朝奉絺绤"化用《周礼·天官》"祭祀共絺绤"之制,《唐六典》规定夏至日以"玄绡盛冰,置瓜于上"进献太庙。诗人将民间瓜事与宫廷祭祀并置,暗喻"天地人三才"和谐共生的宇宙观,这种写法与张说《端午三殿侍宴》"甘露垂天酒,芝花捧御书"有异曲同工之妙。

注:此诗当创作于开元后期至天宝初年,正值唐朝物质文化极盛时期。诗中交织着民间传说、宫廷礼仪与宗教哲学,通过一枚五色瓜折射出盛唐文明海纳百川的气象。

赏析

这首咏物诗以"瓜"为吟咏对象,通过精巧的意象组合与典雅的用典艺术,构建出一个既具象又超越的审美空间。五色瓜的意象源自《史记·萧相国世家》"邵平者,故秦东陵侯,秦破为布衣,种瓜长安城东",诗人化用此典时,以"青门五色"的视觉印象取代直叙,既保留历史典故的厚重感,又赋予瓜以绚丽的色彩美学。这种处理方式正如叶嘉莹所言:"咏物诗之妙,正在于能将物象之特质与人文之精神作有机融合。"

诗中"龙蹄""女臂"的比喻堪称神来之笔。龙蹄喻瓜藤蜿蜒如神龙之足,暗合《周易》"见龙在田"的生机意象;金花状瓜叶之灿,以"动"字赋予静态植物以舞蹈般的韵律。学者宇文所安在《中国传统诗歌与诗学》中特别指出:"唐代咏物诗常通过动态修辞打破物象的物理局限,此处的'动'字正是将植物生命能量视觉化的典范。"

颈联"六子""三仙"的双重用典尤见匠心。既暗合《诗经·大雅》"绵绵瓜瓞"的生殖崇拜,又化用《神仙传》中葛玄"种瓜成实,冬熟如春"的仙道意象。程千帆在《古诗考索》中评点:"六子喻多子,三仙言长生,诗人将世俗祈愿与超脱理想并置,构成咏物诗特有的张力结构。"这种双重性投射出唐人"即世超越"的典型精神姿态。

尾联"絺绤""谒帝"的转折最耐人寻味。葛布之轻与朝觐之重形成质感对比,钱钟书《谈艺录》解此曰:"以微物通至尊,正是杜甫'葵藿倾太阳'之遗意。"但较之杜诗的凝重,此诗通过"伫非赊"的轻快收束,将奉献的庄严转化为期待的愉悦,这种情感处理符合闻一多对盛唐诗"雍容中见飞动"的美学界定。

全诗在空间经营上呈现由近及远的层递:从青门瓜圃的实景(首联),到龙女仙姿的幻境(颔联),再至神话典故的虚境(颈联),最终归于朝堂人间的实境(尾联)。这种虚实相生的结构,恰如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所述:"唐代咏物诗往往构成意象的三维旋转,使物象在历史纵深、现实平面与神话高度之间自由穿梭。"

点评

名家点评

清代诗评家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盛赞此作:"咏物之妙,贵在传神。此诗不着'瓜'字而瓜香满纸,五色斑斓处自见东陵侯召平遗风。"其笔下"龙蹄""女臂"之喻,被近代学者钱钟书称为"体物浏亮,化俗为雅"的典范。

当代诗词大家叶嘉莹先生特别赏析颈联:"'六子''三仙'之对,非但暗合《周易》'六爻'与《神仙传》典故,更以'呈瑞''可嘉'赋予瓜瓞绵绵的祥瑞气象。寻常瓜果,顿生仙姿。"她在《迦陵说诗》中多次提及此诗"以金玉之质写田园之物"的特质。

明末竟陵派谭元春评点末句云:"'奉絺绤'而'谒帝',将布衣蔬食之乐与庙堂之思绾合无痕。陆时雍《诗镜总论》所谓'咏物诗不取形而取神,不取事而取意'者,此诗尽得之。"尤其称道结句"伫非赊"三字有"悠然不尽之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