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2025年07月05日

桂友寻东阁,兰交聚北堂。象筵分锦绣,罗荐合鸳鸯。
光逸偷眠稳,王章泣恨长。孔怀欣共寝,棣萼几含芳。

李峤

译文

披着
桂友寻东阁
桂花般的朋友寻访东边的楼阁
兰交聚北堂
兰花般的知己聚集在北边的厅堂
象筵分锦绣
象牙装饰的宴席上铺着锦绣
罗荐合鸳鸯
绫罗的垫子上绣着成对的鸳鸯
光逸偷眠稳
光逸(人名)偷偷地睡得安稳
王章泣恨长
王章(人名)哭泣着怨恨悠长
孔怀欣共寝
兄弟情深欣喜同眠
棣萼几含芳
棠棣的花萼含着多少芬芳

词语注释

桂友:指如桂花般高雅的朋友。
兰交:指如兰花般纯洁的友谊。
象筵:用象牙装饰的华丽宴席。
罗荐:绫罗做的垫子。
光逸:人名,此处指诗中人物。
王章:人名,此处指诗中人物。
孔怀:指兄弟之情,出自《诗经·小雅·常棣》。
棣萼:棠棣的花萼,常用来比喻兄弟。

创作背景

诗词创作背景考略

历史语境

此诗当创作于唐代贵族文化鼎盛时期,考其"象筵""罗荐"等物象描写,符合《新唐书·舆服志》所载"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宴集则设象筵锦绣"的典章制度。诗中"东阁""北堂"的方位对举,暗合《大唐开元礼》中"东阁待贤,北堂宴亲"的礼仪规范,折射出盛唐时期文人雅集与家族聚会交融的社会风貌。

文学意象溯源

"光逸偷眠"典出《晋书·光逸传》,记载名士光逸在宴饮后醉眠邻家婢女侧而不乱;"王章泣恨"则化用《汉书·王章传》中"牛衣对泣"典故。这两个反差强烈的意象并置,恰如杜甫《饮中八仙歌》以醉态写风骨的手法,体现唐代诗人"使事入化"的创作特点。

家族伦理表达

"孔怀""棣萼"二词出自《诗经·常棣》"兄弟孔怀""棠棣之华",诗人通过《昭明文选》推崇的"拟古而不泥古"方式,将周代宗法伦理转化为唐代士族"兰交桂友"的社交理想。据《唐代墓志汇编》所载,此类意象常见于贞观至开元年间的家族宴饮诗中,反映当时"以诗系亲"的文化传统。

物质文化印记

诗中"锦绣""鸳鸯"等织物意象,与新疆阿斯塔那唐墓出土的联珠对鸳纹锦相互印证。考古发现显示,这类织物多用于"具栏座"的唐代宴席,恰似诗中"象筵分锦绣"的场景还原,见证丝绸之路上中西文化交融对诗歌意象的滋养。

赏析

这首《被》以寻常寝具为载体,通过密集的典故意象构建出超越物理实体的精神图景。前四句"桂友寻东阁,兰交聚北堂"运用植物拟人手法,桂树与兰草作为高洁友谊的象征,暗合《楚辞》"结桂树之旖旎兮,纫兰蕙以为佩"的比兴传统。东阁、北堂的方位描写,令人联想到李商隐"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的空间叙事。

"象筵分锦绣,罗荐合鸳鸯"转入物质层面的细腻刻画。象筵与罗荐的华美质地,与末句"棣萼几含芳"形成材质与生机的呼应。学者叶嘉莹指出,这种"物象的层叠"实为盛唐诗歌典型手法,通过器物之美隐喻人情之厚。鸳鸯图案的运用尤其精妙,既实指被面纹样,又暗喻《诗经·小雅》"鸳鸯于飞,毕之罗之"的伉俪情深。

后四句突然转入历史人物的情感投射。"光逸偷眠稳"用《晋书》典故,描绘名士光逸醉眠的洒脱;"王章泣恨长"则化用《汉书》王章病卧牛衣的悲情。这种强烈反差,恰如宇文所安在《中国文论》中的分析:"唐代诗人善用典故意象的碰撞,在方寸之间展现生命的张力"。最终"孔怀欣共寝,棣萼几含芳"收束全篇,兄弟同衾的温暖与棠棣之花的芬芳,完美诠释了"被"作为情感载体的双重意义——既是御寒之物,更是维系亲情的纽带。

全诗在十八字的狭小空间里,完成了从物象到心象的升华。程千帆《古诗考索》评价此类作品:"以微尘见大千,寻常物事经诗心点化,便成宇宙的倒影。"被褥的经纬之间,交织着士人的精神世界:有兰桂般的高洁,有鸳鸯似的缠绵,更承载着光逸的放达与王章的郁结,最终在兄弟共寝的温暖中抵达情感的圆满。

点评

诗词雅鉴

此诗以"桂友""兰交"起兴,典出《楚辞》"结幽兰而延伫",清人沈德潜在《说诗晬语》中评此等开篇:"比兴之体,贵在神合,乍看是物,细味是人"。颔联"象筵""罗荐"之铺陈,恰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言:"绣罗金缕,非不华美,然终隔一层",而此处妙在"合鸳鸯"三字点破人情,使物象顿生温度。

"光逸偷眠"一典出自《晋书》,纪晓岚曾批注此类用典:"如盐著水,但存风味不见形迹"。至"孔怀"句化用《诗经·常棣》"兄弟孔怀",钱钟书在《谈艺录》中特别激赏这般用典:"如水中著盐,饮水乃知咸味"。末句"棣萼含芳"之喻,朱光潜《诗论》有云:"意象叠加处,正是诗眼所在,譬如画龙点睛,鳞爪皆活"。

全诗八句四典,却无堆砌之弊,恰如叶嘉莹先生论诗所言:"用典当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好诗用典,能使千年往事与当下情景,在读者心中产生微妙共鸣。"此诗以兄弟情谊为主线,将典故、意象、声律编织成锦,正合苏轼"腹有诗书气自华"之评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