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盛世的风雅长卷中,许州官道旁的杨柳正蘸着颍水写就新的诗行。宋司马赴任的旌旗掠过初唐的晨光,惹得李白在《饯许州宋司马赴任》的墨痕里,叠印着双重历史镜像——左手是上古高士许由洗耳的颍水清波,右手是开元年间"佐繁昌"的仕宦抱负。
诗人以"箕山颍水"的典故意象起笔,将许由庙的白云缭绕化作时空的经纬线。据《高士传》记载,许由曾在此以泉水洗耳拒受尧的禅让,而此刻宋司马的马车正碾过同一条河流的倒影。这种地理上的重合绝非偶然,盛唐文人总爱在赴任诗里埋藏"仕"与"隐"的双生密码,就像王维在《送綦毋潜落第还乡》中既说"圣代无隐者",又写"吾谋适不用"。
"闻君佐繁昌"五字里藏着开元二十三年的时代印记。彼时张九龄执政,朝廷推行"不历州县不拟台省"的选官制度,宋司马此番外放实为盛唐文官培养的常规路径。李白却故意宕开笔墨,让干将剑的传说与平舆泉的水声在末句形成奇妙共振——前者象征建功立业的锋芒,后者延续着许由式的清高。这种矛盾的统一,恰是盛唐士人"身在魏阙,心游江海"的精神写照。
当送别的酒盏碰碎在颍水岸边,飞溅的水珠里站着三个影子:上古的许由、当下的宋司马,以及永远在仕隐间徘徊的唐代文人群体。这首饯行诗因而成为盛唐士人精神地图的缩微画卷,每个意象都是他们灵魂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