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垣下,万象升平。当大唐王朝的冕旒垂珠在开元盛世的晨光中流转,这首《唐明堂乐章·皇帝行》便从庙堂的钟磬声里诞生。明堂巍峨的斗拱间,武则天以周代唐的余韵未散,玄宗已将"玉镜高悬"的治世理想铸入乐章——这既是告祭天地的青词,亦是帝王心中的山河画卷。
史载明堂为"天子布政之宫",高宗时重建,武则天更增其制。玄宗即位后,虽毁武周明堂,却承其礼乐精髓。乐章首句"仰膺历数,俯顺讴歌",暗合《尚书》"天之历数在尔躬"的典故,将君权神授的庄严与《诗经》采风问俗的仁政熔于一炉。太史公曾言"王者易姓受命,必慎始初",玄宗以十六字道尽开元年间的政治宣言。
"化光玉镜"句尤见匠心。《酉阳杂俎》载唐宫确有玉镜台,此处却化作《淮南子》"抱大圣之法,镜帝王之仪"的意象。当姚崇、宋璟等贤相整顿吏治,"讼息金科"非虚言——敦煌出土的《开元律疏》残卷,恰见证着那段"法条明简,刑措不用"的岁月。末句"永戢干戈"更暗藏深意:时值吐蕃请和、契丹内附,但玄宗已在骊山温泉宫秘密练兵,盛世的阴影里,干戈从未真正入鞘。
这组乐章在《旧唐书·音乐志》中位列"祀五方上帝"之首,字字皆可闻见太常寺的编钟轰鸣。张说执笔时,或许想起汉宣帝"王霸杂用"的典故,遂将法家的金科玉律,裹进儒家礼乐的黼黻文章。千载之下,我们仍能从青铜铭文般的词句中,触摸到一个帝国最辉煌时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