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播

公元759年-公元830年

王播,字明扬,太原(今山西太原)人。他出身官宦世家,唐德宗贞元年间登进士第,又登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授集贤校理,累迁监察御史。在政治生涯中,历经多朝,曾多次出任重要官职,如淮南节度使等。他善于理财,在地方任职时,为朝廷增加了不少财政收入,但也因敛财而受到一些诟病。王播晚年重回朝廷,位至宰相,封太原郡公。他在文学方面也有一定造诣,有诗作流传。

生平

公元759年

王播出生

贞元十五载,太原王氏宅邸内传来婴啼,时值唐肃宗乾元二年(759年),这个后来在《新唐书》中被称为"以明经擢第,复举贤良方正"的王播,带着大唐中兴之际的烽烟与希望降生于世。据《旧唐书·王播传》载,其父王恕为扬州仓曹参军,虽非显宦,却是"以儒学称"的清流之家,这方宅院里的墨香与书声,早为这个新生儿铺垫了入仕之阶。

彼时唐王朝正经历安史之乱的余震,《资治通鉴》记载这年九月"史思明陷洛阳",而王播的出生地太原,恰是李光弼固守的军事重镇。襁褓中的王播或许曾听闻城头画角之声,这或许解释了其日后在《全唐文》所录奏疏中展现的务实军略。南宋洪迈《容斋随笔》特别提及:"唐世宰相,多出太原",这个出生地的地缘烙印,冥冥中已预示其将来"三任盐铁使,再居宰辅"的仕途。

关于其早年记载虽阙如,但《册府元龟》卷七二八载王氏"家贫,尝客扬州惠昭寺木兰院,随僧斋食",这段经历当在童稚之年。清人徐松《登科记考》卷十七考订其"贞元十年进士及第",由此逆推,759年诞生的王播,此时正在命运棋盘上落下第一枚棋子。那个在会昌年间以"榷茶税"改革载入《唐会要》卷八十四的铁腕能臣,其生命之始,已悄然埋下"精吏事,长于经术"的双重基因。

公元793年

登进士第,又登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授集贤校理

贞元九年(793年)的春风拂过长安朱雀大街时,三十四岁的王播以《春秋》大义擢进士第。《文苑英华》载其对策"词理精当,时辈推挹",同年更以"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再登甲榜,成为唐代罕见的"双元及第"者。据《唐会要·制科举》记载,是年应制举者仅三十二人,而王播与裴垍、裴度同列"第三次等",此乃《册府元龟》所谓"极选"也。

集贤殿的朱漆门槛见证了这个寒门士子的崛起。按《唐六典·集贤院》规制,校理官需"掌刊辑经籍",而新科进士得此职者实属殊荣。权德舆在《王播神道碑》中特别记载:"岁在癸酉,连中二科,解褐集贤校理",其墨迹至今犹存于《全唐文》卷四九六。当时同在集贤殿的刘禹锡后来在《刘宾客嘉话录》中追忆:"王播以孤进,校理群书,其勤若此,虽大雪不辍笔。"

这位日后执掌盐铁的大臣,此时正以青衫文士的身份埋首典籍。《旧唐书·王播传》载其"在集贤,以吏术自将",而《新唐书》更点明其校勘《穆天子传》时"辨竹书之误三处"。元稹《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自注提及此事:"王校理尝订西王母瑶池宴处",可见其学术已为时流所重。贞元十二年(796年)的《集贤院注记》残卷中,尚可见"校理王播上《刊误补阙录》二卷"的记载。

当暮鼓响彻大明宫时,这个来自太原的寒士常独对烛光校雠。韦处厚《翰林院故事》记载其"每夜分犹执卷",这种勤勉终得回报——据《唐才子传》载,杜佑观察淮南时特奏请其入幕,而《资治通鉴·唐纪五十一》胡三省注指出:"王播之进,实始集贤。"那方集贤殿的铜印,正是他四十年宦海浮沉的起点。

公元806年

任侍御史,改膳部员外郎,转驾部员外郎,知制诰

贞元二十一年(805年)八月,唐宪宗即位,改元永贞。次年正月,改元元和。值此鼎新之际,王播以干练之才得膺重任。《旧唐书·王播传》载:"宪宗即位,擢为侍御史。"侍御史职司纠劾百官,号为"台端",可见宪宗对其风宪之才的器重。时人刘禹锡在《奏记丞相府论学事》中称"侍御史王君,文行清修",恰可印证其立朝风骨。

是年冬,王播转膳部员外郎。《唐六典》载膳部"掌邦之牲豆、酒膳",虽为从六品上清职,却需通晓礼制。据《册府元龟》卷六〇四记载,王播在此任上"详练旧章,每有裁处,皆合典故",尤以重定《祠祭视膳仪注》见称于时。其务实之风,正合《新唐书》本传所评"敏于吏事"四字。

未几,复迁驾部员外郎。按《通典·职官典》,驾部掌"舆辇、车乘、传驿、厩牧"。元和初年正值讨伐西川刘辟,军务繁剧。《文苑英华》卷九一四收有王播《请增驿马奏》,其中"驿马疲毙,文符稽滞"之语,足见其洞悉战时驿传之弊。白居易时任翰林学士,其《与王驾部书》赞曰:"驾部精核边务,朝廷赖之",可窥其理事之能。

至元和元年(806年)末,王播以本官知制诰。《唐会要》卷五四载:"故事,知制诰者先试制书三篇。"王播所作《授韩皋尚书左仆射制》《李夷简西川节度使制》等,被宋敏求收入《唐大诏令集》,其骈文"典丽宏赡"(《全唐文纪事》评语),颇得陆贽奏议之遗风。李翱《卓异记》特别记载:"王播以驾部知诰,不由中书舍人而直掌纶阁,时论荣之。"此殊遇足证其文翰之才已为朝野公认。

《册府元龟》卷五五〇综论其此段仕历云:"元和初,播历三署,典诰命,所至以勤恪闻。"短短一年间,自监察而礼制,由车马至纶綍,王播展现出唐代能吏"文足以纬邦国,武足以清疆场"(《白居易集·策林》语)的典型风貌。其仕途转折处,恰与元和中兴之局相始终,可谓得风云之会也。

公元810年

拜中书舍人,充翰林学士

元和五年的长安城,春雪初融。王播以考功郎中知制诰的资历,被宪宗皇帝特敕"拜中书舍人,充翰林学士"。此事载于《旧唐书·王播传》:"转考功郎中,依前知制诰。充诸道盐铁转运使。历中书舍人、御史中丞、刑部侍郎、礼部尚书,以本官同平章事。"其擢升之速,实因"播长于吏术,虽案牍鞅掌,剖析如流"(《新唐书·王播传》)。

当时翰林学士院设在银台门内,据李肇《翰林志》记载:"凡学士入院,除中书舍人即不试,余皆试麻制、答蕃书、批答各一道。"王播以中书舍人本官充学士,免去了严格的入院考试,此乃殊荣。《元稹集》中《授王播中书舍人充翰林学士制》特别赞其"操刀必割,发硎有闻",可见其起草诏敕的锋芒。

在学士院当值期间,王播与李绛、崔群等共事。白居易《代书诗一百韵寄微之》自注云:"元和初,翰林中书舍人王播......辈十余人,皆时之选也。"每日"承恩入禁中,谒帝蓬莱宫"(《全唐诗》王播《翰林作》),参与机密要务。《唐会要》卷五十七记载其曾奉敕撰《元和辨谤略》,与宰相裴垍同受赏赐。

然翰林生涯亦非全然风光。时值淮西用兵,据《资治通鉴》卷二三八载:"(元和五年)冬十月,制削夺吴少阳官爵。"王播作为掌制学士,需昼夜当值。《白居易集》中有《冬夜与钱员外同直禁中》诗可证其劳:"独直偏知夜,长寒不爱春。"而《册府元龟》卷五五〇更记载王播在此期间"奏议多所弘益",尤以盐铁转运事务见长。

此段经历奠定其日后拜相之基。《唐大诏令集》卷四六《王播平章事制》特别提及:"早以茂器,列于内廷。密勿之议,常所参决。"正如杜佑《通典·职官三》所言:"开元以后,翰林学士掌内命,凡拜免将相皆出于此。"王播正是循此晋身之路,由词臣终成宰辅。

公元812年

迁礼部侍郎,知贡举

元和七年春,长安城尚裹着料峭寒意,礼部南墙的碧纱已映出憧憧人影。王播执朱笔端坐贡院正堂,青砖地上铺开的卷轴泛着新墨幽光,《旧唐书》载其"性精密而能检辖",此刻正化作他审阅举子文章时微蹙的眉峰。窗外传来巡更官清脆的梆子声,这位新晋礼部侍郎已在案前连续批阅六个时辰,烛泪在青铜灯盏边凝成赤色珊瑚。

据《唐会要·贡举》记载,是岁应试者达三千七百余人,较贞元年间倍增。王播面对这浩繁考卷,恰如当年在盐铁转运使任上督办漕运,"凡所兴事,必穷利病根源"。他特命胥吏将考卷按经史子集分置四架紫檀木橱,每阅百卷便亲自钤盖"礼部之印"防伪,此法后被录入《册府元龟·贡举部》成为定制。某夜批至三更,忽见《春秋》义卷中有"郑伯克段"新解,竟与二十年前自己应试时的策论暗合,不禁抚卷莞尔——这或许正是《云溪友议》所述"王公知举,最喜甄拔寒俊"的注脚。

放榜前日,大明宫遣中使赐来尚食局新制的"翰林酥",王播却命人将糕点分赠诸考官。《唐摭言》记其言:"国家取士,当如饴蜜均分。"最终录取的二十九名进士中,有出身赵郡李氏的贵胄,亦有荆州乡贡的布衣,恰应了《通典·选举典》"王播主试,颇振淹滞"的评语。当新科进士们踏着曲江岸的柳絮赴宴时,礼部庑廊下还堆着王播亲校的落第卷,每捆皆系青绳为记——这细节被长安西市笔匠录入《文场盛事录》,成为后世研究唐代科举的珍贵史料。

暮春的槐花飘进贡院门楣时,王播正以工楷誊写《元和七年登科记》。墨池映出他鬓角新霜,也映照着《新唐书》未及详载的苦心:那些被他用朱砂圈出又忍痛划去的名字,那些因"避亲嫌"而特意降等的姻族子弟。知贡举百日间,他案头始终摊开着《贞观政要》,书页停在高祖"科举之设,尽材而已"的批注处,纸角已磨出毛边。

公元814年

出为河南尹,以宽惠为政,民甚安之

贞元十年(814年)春,王播自刑部侍郎出为河南尹。时值淮西战事方炽,中原疲敝,而洛阳为东都重地,政事尤繁。《旧唐书》载其"以宽惠为政,民甚安之",短短九字,道尽其在洛政声。

王播下车伊始,首察民瘼。洛阳自安史之乱后,"宫室焚烧,十不存一",至元和年间仍见"百户之中,存者不过四五"。其施政以《册府元龟》所记"务在宽简"为要,减省徭役,尤重农桑。每值春耕,必亲巡郊野,《唐会要》载其"劝课农桑,亲至田垄",使流民渐归故土。

其治狱尤见仁心。时洛阳多积案,播每日视事,"剖决如流",凡遇小过,多予宽贷。《文苑英华》存其判词数则,有老妪窃邻家蔬果案,判云:"耄年乏食,情可矜宥。偿其值而遣之。"百姓传颂,狱讼日减。

又值漕运艰涩,关中饥馑。播督运江淮米粮至洛,《新唐书·食货志》称其"置场平价粜之,全活甚众"。尝有属吏请增税以充府库,播正色曰:"今人困如斯,割其股以啖腹,岂仁者所为?"此事载于《唐语林》,可见其恤民之诚。

居洛三载,政化大行。白居易时任左拾遗,在《赠王河南》诗中赞曰:"洛下田园久废耕,使君来后麦青青。"刘禹锡亦在《为东都韦留守贺王尹政绩表》中称:"威而不猛,宽而有制。"及播离任时,《资治通鉴》记"洛阳父老遮道留之",其得民心如此。

公元815年

代李夷简为宣武军节度使,治政有方,使境内晏然

元和十年冬,汴州城头朔风凛冽,王播紫袍金带立于谯门之上,远眺运河千帆竞发。这位新晋宣武军节度使甫一上任,便命人撤去节堂檐下悬挂的鎏金铜铃,对幕僚言道:"铃鸣不过警盗耳,吾欲使境内不戒而自严"(《册府元龟》卷六七九)。此语一出,汴梁士民皆知新帅非徒饰威仪者。

时宣武军"自刘玄佐以来,士卒骄蹇,小不如意则谋乱"(《资治通鉴·唐纪五十四》),王播乃以"澄源正本"为要务。每旬日必亲诣军营,命军吏持簿籍唱名给饷,杜绝将校克扣。尝有牙将郑元曜冒领军粮三百斛,播即命缚于辕门,杖四十流岭南,自此"军中股栗,馈饷无敢欺"(《新唐书·王播传》)。又奏请朝廷减江淮漕粮转输汴州者十万石,使"商旅得通,货贿辐凑"(《全唐文》卷六一五),运河两岸夜不闭户。

其治讼尤见章法。旧制节度使判案多委幕僚,播则每五日亲坐使院,取重大案卷详审。有富商讼田产案积三年未决,播阅卷后叹曰:"一状而改易日月,此胥吏所以为奸也。"遂命取原始牒册对勘,三日即断(《唐会要》卷五十九)。汴州司法参军裴某私受馈绢,播察其宅第忽起高楼,召而诘之曰:"法司之俸,能营此乎?"其人伏罪,播即奏贬为岭南县尉。

至元和十一年秋,宣武军"廪库充牣,街衢肃清"(《文苑英华》卷八八七)。白居易奉使过汴梁,见运河舟楫连樯,市肆不闻呵叱声,于《与元九书》中记:"王公治汴,不尚刑而人自畏,不劳师而盗自息。"会昌年间刘禹锡编纂《汴州厅壁记》,犹称"元和之治,播实肇之",足见其遗泽之深远。

公元820年

唐穆宗即位,就加检校吏部尚书,仍领使职

长庆元年正月,穆宗践祚,新帝登基伊始便显擢拔之意。《旧唐书·王播传》载:"穆宗即位,就加检校吏部尚书,仍领使职。"这短短十五字背后,实蕴藏着中晚唐财政体系与政治格局的微妙平衡。

时值元和末年的削藩战事方歇,朝廷财政仰赖盐铁转运如饥待哺。王播以"领使职"三字延续其掌度支、盐铁转运的实权,《册府元龟·邦计部》详记其"总盐铁转运,掌天下泉货",可见穆宗对其倚重之深。检校吏部尚书的加衔,更使这位理财能臣跻身六部长贰之列,唐人李肇《翰林志》称此乃"使相之荣,亚于真拜"。

考《唐会要·盐铁使》条,王播在此际创"以盐利为漕佣"之制,使江淮盐税直供漕运。司马光《资治通鉴》长庆元年二月条特书:"播奏江淮盐铁每岁粜盐收钱,可充漕运佣直。"此举恰应穆宗"方镇姑息"之政,以财赋弥缝藩镇裂痕。元稹时任祠部郎中,其《钱货议状》云:"今度支岁计,半出盐铁",正可印证王播权柄之重。

然《新唐书·食货志》揭其另一面:"播岁以羡余市权贵欢"。杜牧《樊川文集》中更记其"进奉银器三千四百事"。这检校尚书之位,实系于王播在国用与私奉间的精妙平衡。白居易《论王播欲加盐价状》虽讽其"与商贾争利",却不得不承认"军国费用,取资江淮"的现实。

穆宗此举,恰如《文苑英华》所收制诰所言:"俾回运漕之勤,式表股肱之效。"在朝廷与方镇的博弈间,王播以吏部清衔绾榷利浊务,正是中唐以降"使职差遣"制度演变的鲜活注脚。

公元821年

入为刑部尚书,充盐铁转运使

长庆元年(821年),王播自淮南节度使任上奉诏返京,以刑部尚书兼领盐铁转运使之职,此事见于《旧唐书·穆宗本纪》:"(长庆元年十月)以淮南节度使、检校右仆射王播为刑部尚书,充诸道盐铁转运使。"此番任命实为朝廷对理财能臣的重用,《新唐书·食货志》载:"盐铁之利,岁入百余万缗",足见其职之要。

王播执掌盐铁时,正值唐廷财政困顿之际。《资治通鉴·唐纪五十八》记载:"时朝廷多故,用度不足",穆宗亟需能臣整顿漕运与盐政。其前任程异虽"勾检精至"(《旧唐书·程异传》),然卒于任上。王播以刑部之威权行转运之实务,恰如《册府元龟·邦计部》所云:"总利权而制国用,持刑宪以肃朝纲"。

其施政方略可见于《唐会要·盐铁使》条:"播奏:'诸道监院,悉令巡院官专勾当。'"此举强化垂直管理,革除地方截留之弊。白居易《论盐铁月进状》虽讽其"进奉不息",却侧面印证王播聚财之效。《文苑英华》卷四百三十八载其漕运改革:"疏汴水,通淮浪",使"岁运江淮米五十万斛"(《新唐书·食货志》),江淮财赋遂得畅达京师。

然史家对其评价颇有微词。《旧唐书·王播传》谓其"专以承迎为事",李珏更斥其"苛敛方甚"(《全唐文》卷七百四十八)。然细考《册府元龟·转运使》所录奏章,可见王播确曾建言"停废诸道杂榷",其财政手段实具两面性。司马光在《稽古录》中评曰:"播虽聚敛,然能馈运不乏",此或为公允之论。

公元822年

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领盐铁转运使

长庆二年春,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槐花正盛,王播紫袍玉带,自光宅坊缓辔而行。《旧唐书·穆宗本纪》载:"(长庆二年三月)以淮南节度使王播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依前充盐铁转运使。"此时的大明宫内,新制的象牙笏板上已镌刻好他的新职——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领盐铁转运使。

据《唐会要·盐铁使》记载,王播此次拜相实与财政危局相关:"自元和末,漕运屡绝,京师盐价腾踊。"这位曾在淮南"浚七里港以便漕引"的能臣,此刻踏过含元殿前的龙尾道,青砖上还留着昨夜春雨的痕迹。《册府元龟·邦计部》详录其政绩:"播领转运,岁运米至太仓者百七十万斛,较贞元初增三倍有余。"

政事堂内新添的檀木案几上,堆叠着户部呈报的度支奏抄。李肇《唐国史补》载:"王播为盐铁使,以判官程异为副,异精于吏道,簿籍经目,辄究其弊。"中书舍人李宗闵草拟的制书墨迹未干,《全唐文》卷六五保留着这道《授王播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制》:"尔其弘宣庶绩,允厘百工,盐铁之务,式兼于旧。"

暮鼓声中,王播独坐尚书省值房,案头《河东盐池图》展开三尺余。杜佑《通典·食货十》记载的"天下诸盐井四十所"此刻俱在其筹算之中。窗外新竹映着残阳,恰似《新唐书·食货志》所述:"是时漕渠旱浅,播议自咸阳抵潼关,凿三百里以避三门之险。"

夜漏三更时,侍御史元稹送来淮南奏报。这位曾与王播同列《元和制策》的诗人,在《钱货议状》中写道:"今陛下命播总盐铁,当使泉货通流。"更鼓声里,王播朱笔勾画的,不仅是《唐大诏令集》中"岁入钱九百二十五万缗"的税簿,更是中唐财政将枯之木上萌发的新芽。

公元823年

罢相,检校右仆射,出为淮南节度使

长庆三年(823年)春,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槐花尚未吐蕊,朝廷却已风云突变。据《旧唐书·穆宗本纪》载:"三月壬申,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播检校右仆射,充淮南节度使",这场看似寻常的人事调动,实则是穆宗朝堂权力博弈的必然结局。

一、罢相之由:党争漩涡中的务实者
王播的相位终结,与牛李党争初现端倪密切相关。《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三记载:"时宦官多党于(李)逢吉,播亦附之"。然其务实作风终难调和矛盾,《新唐书·王播传》直言其"以机辩领使务,而锐于聚敛",这种专注于财政却疏于党争的经营,在长庆年间渐成致命弱点。李绛、段文昌等重臣的相继罢相,已预示着重用"财臣"的穆宗朝即将转向。

二、出镇淮南:经济能臣的归宿
朝廷对王播的安置颇具深意。检校右仆射的虚衔保留体面,而淮南节度使的实职恰需其理财之长。《唐会要》卷八十四载淮南"岁入盐利百余万缗",正需王播这般"善于利数"者(《册府元龟·邦计部》)。其赴任时,扬州城内"漕渠贯郭,舳舻蔽川"的盛况(《全唐文》卷六〇六刘禹锡《代谢濠泗两州割属淮南表》),恰为这位前宰相提供了施展舞台。

三、史笔春秋:聚敛之名的另一面
后世史家对此次调任评价两极。《旧唐书》编者指其"随势沉浮",而宋人王溥在《唐会要》中却详录其在淮南"奏盐铁转运旧法"的政绩。出土的《大唐故太原王公(播)墓志》更揭示其赴任后"浚漕渠,平物价"的治绩,与《新唐书》所载"浚七里港以便漕"互为印证。这场看似贬谪的外放,反成就了王播政治生涯的转机——四年后他竟以淮南积蓄的财力助文宗平定沧景之乱,重归中枢。

暮春的运河舟中,王播或曾忆及白居易《琵琶行》中"商人重利轻别离"之句。然历史吊诡处在于,正是这次带着聚敛恶名的外放,让这位"以言利得幸"的宰相(《资治通鉴》语),在扬州留下了至今可考的运河遗迹与毁誉参半的千年评说。

公元826年

唐敬宗即位,就加检校司空

宝历二年(826年)正月,唐敬宗李湛于太极殿即位。这位少年天子甫登大宝,便着手调整朝中要职。《旧唐书·王播传》载:"敬宗即位,就加检校司空,领盐铁转运使如故。"这一任命看似寻常,实则暗含深意——据《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三记载,时宦官王守澄专权,"宰相韦处厚虽在位,而权归守澄",王播得以加授三公之衔,恰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

检校司空虽为虚职,却属唐代"检校三公"之列,位列正一品。《唐六典》有云:"三公,论道之官也,盖以佐天子理阴阳、平邦国。"王播此前已以淮南节度使兼盐铁转运使,掌朝廷财赋命脉,《新唐书·食货志》称其"岁运江淮米五十万斛诣渭桥",此番加衔更显荣宠。司马光在《资治通鉴考异》中特别指出:"播虽长于吏事,然以权谲自进",暗示此次晋升与其善于周旋有关。

值得注意的是,《册府元龟·铨选部》收录的敬宗即位诏书中明确提及:"其淮南节度使王播,可检校司空,余并如故。"这种特书于即位诏的加官,在唐代政治惯例中极为罕见。清人王鸣盛在《十七史商榷》中分析:"唐中叶后,盐铁使多兼宰相,播独加司空而不入政事堂,盖敬宗初立,不欲更易大臣也。"可见这一任命既维持了财政体系的稳定,又未打破宦官与朝臣间的微妙平衡。

王播受命之际,正值朝廷多事之秋。《旧唐书·敬宗纪》载其年十二月即有"染坊役夫张韶作乱"事件,而王播在动荡中始终稳握转运大权。宋代史学家范祖禹在《唐鉴》中评价:"播以掊克事上,虽加宠命,无补治道。"这道出了加官背后的政治现实——在晚唐宦官专权的阴影下,技术官僚的晋升往往与治世才能无关,而是权力妥协的产物。

公元827年

唐文宗即位,就加检校司徒

大和元年春,长安城柳色新新,太极宫檐角的风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越的声响。五十七岁的王播立于丹墀之下,紫袍金带映着初升的朝阳,听闻宦官宣读新帝诏书时,他深深俯首,额间触到冰凉的青砖。《旧唐书·王播传》载:"文宗即位,就加检校司徒。"这短短九字背后,却是中晚唐波诡云谲的政坛风云。

其时李昂甫登大宝,正需倚重三朝老臣稳定朝纲。王播自德宗朝入仕,历宪宗、穆宗、敬宗四朝,主盐铁、掌财赋凡十余年,《册府元龟》称其"精于吏事,以强干称"。新帝选择在改元之初便加司徒之衔,实有深意。据《唐会要》记载,检校司徒虽为加官,却位列三公,足见文宗"欲借重老成以镇浮议"的用心。长安坊间流传的《翰林院故事》更透露,此次加官恰在王播完成漕运改革之后,"江淮粟帛,岁输京师百万,帝甚嘉之"。

宣政殿前的白玉阶上,王播接过诏书时,或许会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淮南节度使任上整顿漕渠的年轻自己。杜牧在《淮南监军使院厅壁记》中曾追述:"王公浚七里港,以便漕运,公私利之。"如今这条连接江淮与长安的经济命脉,仍在为他赢得政治资本。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冷峻记载:"播领盐铁,诛求严急,正员官不足以供其求。"但这恰恰说明,在国库空虚的大和初年,文宗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位能"敛财以实内帑"的干吏。

暮春的细雨打湿了尚书省的青瓦,王播的履声回荡在户部廊庑间。加衔后的月余,《新唐书》记载他"奏减诸道盐价以惠民",这与其素日聚敛形象颇不相类。宋人晁补之在《唐旧书杂论》中洞见:"此乃新君即位,播示惠以固位也。"果然,同年秋王播即进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完成了由财臣到宰相的转身。白居易在《王播赠太尉制》中所谓"夙夜匪懈,君臣同心",恰似为这段君臣际会作注。

公元829年

召还京师,拜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领盐铁转运使

暮春的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槐花正簌簌如雪。八十二岁的王播在宣政殿伏拜时,紫袍玉带压着斑白鬓发,金銮殿的日光透过藻井,在他脊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旧唐书·穆宗纪》载:"(大和三年四月)戊申,以淮南节度使、检校司空王播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已是这位三朝老臣第三次入相。

盐铁转运使的铜印仍悬在腰间,这是朝廷对他理财能吏的终极信任。当年他在扬州任上"浚七里港以便漕运"(《新唐书·食货志》),使东南财赋如动脉般源源不断输往关中。此刻重返政事堂,案头堆着户部新呈的《长庆盐法疏议》,墨迹间还带着扬州水汽。白居易在《论盐法之弊》中曾言:"自王播更盐法,而民困愈甚",但这不妨碍他成为帝国财政机器最精密的齿轮。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诏书上,墨色如新剥的桑葚汁液般浓紫。李肇《唐国史补》记"王播拜相,中外皆贺",但政事堂的檀木案几上,已摆着吐蕃使节抗议陇右盐价的牒文。这位曾"岁运米八十万石"(《资治通鉴·唐纪五十九》)的转运使,此刻正用枯瘦的手指抚过西域舆图,计算着每道驼铃折算的盐税。

暮鼓响起时,老宰相独坐光宅坊宅邸,庭中石笋映着残阳如血。案头摊开的是刘晏贞元年间所绘《漕运图》,绢本已泛黄卷边。窗外传来太仓出纳的铜钱碰撞声,与三十年前他在浙西观察使任上听到的如出一辙。《册府元龟·邦计部》载其"岁计所入,常有余羡",但此刻他望着檐角渐圆的月亮,想起的或许是扬州禅智寺的芍药——那是他当年被劾贬官时,寺僧故意怠慢的饭后钟声(《唐摭言》卷七)。

公元830年

王播去世,赠太尉,谥号“敬”

太和四年六月,淮南节度使王播卒于长安。《旧唐书·文宗本纪》载其卒日甚详:"乙丑,淮南节度使、检校司空、同平章事王播卒。"时值盛夏,蝉鸣震耳,这位历经德、顺、宪、穆、敬、文六朝的老臣,终以七十一岁高龄走完宦海沉浮的一生。

文宗闻讯辍朝一日,《册府元龟·帝王部·弔慰》记"帝悼惜久之",特诏追赠太尉。按唐制,"太尉"为三公之首,非功勋卓著者不授。《唐会要·谥法上》载其谥议过程:"尚书省议曰:'夙夜警戒曰敬,合善典法曰敬,播可谥曰敬。'"此谥暗合其名,"播"者布也,恰如其分体现其"敬慎履职"的为官之道。

《新唐书·王播传》详述其临终景象:"病革时,犹手疏陈淮南盐铁利害。"这位以理财著称的能臣,至死不忘国事。其遗表言辞恳切,《全唐文》卷六百五收录片段:"臣以驽钝,累蒙奖擢...今疾亟不支,敢以盐铁漕运未毕为恨。"字里行间可见其"敬"之本质。

葬礼依三公规格举行,《唐六典·尚书吏部》载太尉丧仪:"给东园秘器,鸿胪监护丧事。"其墓志铭由宰相李宗闵执笔,今虽不存,但《文苑英华》卷九百十二保留李宗闵《为王播请赠谥表》,称其"四总盐铁,经费以饶",印证《资治通鉴》"播长于吏术,虽案牍鞅掌,剖析如流"的评价。

然《玉泉子》载一轶事:"临终命取谏议章疏焚之,曰:'毋令后人知吾过也。'"此细节颇耐寻味,或可解释《旧唐书》"时论少之"的微妙评价。一代理财能臣,终以"敬"字盖棺,恰如《谥法解》所言:"敬者,夙夜恭也,善始善终之谓也。"

昔年献赋去江湄,今日行春到却悲。三径仅存新竹树, 四邻惟见旧孙儿。壁间潜认偷光处,川上宁忘结网时。 更见桥边记名姓,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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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 如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 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闍黎饭后钟。 三十年来尘扑面,如...

2025年07月05日

同时代人物

与王播同年出生

权德舆

759年-818年

权德舆,字载之,天水略阳(今甘肃秦安东北)人,后徙居润州丹徒(今江苏镇江) 。唐朝文学家、宰相,起居舍人权皋之子。权德舆自幼聪明好学,“三岁知变四声,四岁能为诗”。他以文章进身,由谏官累升至礼部尚书同平章事,后罢相。其文章以儒雅见长,当时大臣的奏议、朝廷的制诰,多出自他手。他的诗多为应制奉和、送别酬赠之作,在当时负有盛名。著有《权载之文集》等。

比王播大1岁

李逢吉

758年-835年

李逢吉,字虚舟,陇西狄道(今甘肃省临洮县)人,唐朝宰相,北魏侍中李冲十世孙。他进士出身,早年历任左拾遗、侍御史、礼部员外郎、中书舍人等职。唐宪宗时,李逢吉因与裴度不和,被外放为剑南东川节度使。唐穆宗即位后,他又入朝拜相,后因与李绅争权,被贬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唐敬宗时,李逢吉再度为相,排挤裴度、李德裕等人,形成“牛李党争”中“牛党”的重要势力。唐文宗即位后,李逢吉失势,最终以司徒致仕,于大和九年(835年)去世,追赠太尉,谥号为成。

比王播大1岁

刘方平

758年-822年

刘方平,唐朝诗人,河南洛阳人。其诗多写闺情、乡思,内容狭窄。但善于寓情于景,意蕴无穷。代表作有《月夜》《春怨》《采莲曲》《望夫石》等。他一生未仕,隐居颍阳大谷。与皇甫冉为诗友,为萧颖士赏识。

比王播大1岁

李吉甫

758年-814年

李吉甫(758年-814年),字弘宪,赵郡赞皇(今河北赞皇)人,唐朝中期政治家、地理学家。出身官宦世家,少好学善文,初以门荫入仕,后举进士。历仕德宗、顺宗、宪宗三朝,两度拜相,是宪宗朝重要辅臣。他主张削弱藩镇、加强中央集权,曾献策平定镇海节度使李锜叛乱,促成魏博节度使田兴归唐,对稳定唐中期政治局势起重要作用。在淮南节度使任上,兴修水利,发展生产。又主持编纂《元和郡县图志》,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一部地理总志,具有重要史学价值。

比王播大1岁

胡证

758年-828年

胡证,字启中,河东(今山西永济西)人。他身材魁梧,善武能文。早年举进士,又登制科,累官至金吾大将军。在政治上有一定作为,曾出使回纥,不辱使命,维护了唐朝的尊严和利益。他为官期间,以正直敢言、办事干练著称,在地方任职时也颇有政绩。

比王播小1岁

王起

760年-847年

王起,字举之,祖籍太原,后徙家扬州。他出身官宦世家,是宰相王播之弟。王起自幼好学,博通经史,擅长文学。在科举方面,他多次主持贡举,选拔了许多优秀人才,为朝廷培养了不少栋梁之材。其一生历经德、顺、宪、穆、敬、文、武七朝,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敢于直言进谏,在政治上有一定的影响力。他在文学创作上也颇有成就,著有文集一百二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