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盛世的天际线上,张九龄执笔的手在暮色中微微凝滞。温汤旧馆的氤氲水汽里,他凝视着姚崇(姚令公)诗卷上未干的墨痕,恍然看见长安紫宸殿的晨光——那年他与卢怀慎(卢公)分立朝堂,如盐梅相和。
史载卢怀慎"清俭不营产",临终将政事尽托姚崇。此刻温泉宫墙外,终南积雪映着张九龄案头《盐梅记》的残稿,其中"调鼎"之喻犹在,而"同心"之人已逝。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骊山北构的别业,卢公曾以瘦削的手指叩击石枰,棋子落处恰是《诗经·常棣》的平仄。
砚中墨汁渐渐凝结成冰,张九龄的笔锋却突然流转。他并非单纯追怀,更在重构开元初年的政治隐喻——"廊庙桢"暗合姚崇的栋梁之才,"郑侨卒"典出子产逝世时孔子泣涕。当笔下出现"帷中密"三字时,窗外传来内侍省报时的鼓声,这让他记起卢怀慎临终疏奏中"荐宋璟自代"的细节,墨迹顿时洇开如泪。
最后一句"长叹知音日"落下时,温泉的热雾漫过诗笺。张九龄或许已预见,十二年后自己也将成为被追和的亡魂,而此刻他正用文字完成着盛唐贤相之间最后的盐梅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