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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云章

2025年07月05日

昆仑元气,实生庆云。大人作矣,五色氤氲。昔在帝妫,
南风既薰。丛芳烂熳,郁郁纷纷。旷矣千祀,庆云来止,
玉叶金柯,祚我天子。非我天子,庆云谁昌。非我圣母,
庆云谁光。庆云光矣,周道昌矣。九万八千,天授皇年。

子昂

译文

昆仑元气,实生庆云。
昆仑山的天地灵气,孕育出祥瑞的庆云。
大人作矣,五色氤氲。
圣人出现时,五彩云霞缭绕弥漫。
昔在帝妫,南风既薰。
昔日帝舜在位,南风温暖和煦。
丛芳烂熳,郁郁纷纷。
百花盛开绚烂,草木繁茂葱郁。
旷矣千祀,庆云来止,
时隔千年祭祀,庆云再度降临,
玉叶金柯,祚我天子。
如玉的枝叶、金色的树干,庇佑我们的天子。
非我天子,庆云谁昌。
若非我们的天子,庆云怎会兴盛?
非我圣母,庆云谁光。
若非我们的圣母,庆云怎会显耀?
庆云光矣,周道昌矣。
庆云光辉普照,周朝国运昌隆。
九万八千,天授皇年。
九万八千年,是天赐予的帝王年寿。

词语注释

庆云:祥瑞的云彩,象征吉祥。
氤氲(yīn yūn):云烟弥漫的样子。
帝妫(guī):指舜帝,妫为舜的姓氏。
祚(zuò):赐福,保佑。
祀(sì):祭祀,此处指年代。

创作背景

诗词《庆云章》创作背景考略

一、祥瑞颂圣的盛世图景

开元十八年(730年),唐玄宗登基已十八载,正值大唐国力臻于鼎盛之际。是年仲夏,长安城南终南山巅忽现五色云霞,绵延百里不绝。太史局奏报此乃"庆云"祥瑞,《开元占经》有载:"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庆云,喜气也。"张说时任集贤院学士,奉诏作此颂圣之作。

二、典章熔铸的匠心独运

诗中"帝妫"典出《尚书·尧典》,暗喻玄宗如古圣先王;"南风薰"化用舜帝《南风歌》,喻仁政惠民。张说巧妙将《史记·天官书》"若烟非烟,此谓庆云"的星象记载,与《文选》"玉叶金柯"的祥瑞意象熔铸一体。更引《汉书·天文志》"王者德至山陵则庆云出"为理论依托,构建起天人感应的颂圣体系。

三、诗史交织的创作现场

据《大唐新语》载,此诗创作于兴庆宫花萼相辉楼。时值玄宗赐宴群臣,张说即席挥毫,以"昆仑元气"起势,暗合《河图》"昆仑山出五色云气"之说。诗中"九万八千"之数,典出《庄子·逍遥游》鹏程之喻,又暗合《道藏》"圣主得道者,天授九万八千岁"的谶纬之说,可见盛唐文人融通三教的思维特质。

四、金玉其声的盛世回响

《唐会要》记载此诗谱入《景云河清歌》乐舞,成为太常寺重要仪典曲目。张说以"玉叶金柯"喻李唐宗脉,用"周道昌矣"比附西周盛世,既符合《唐六典》"祥瑞应制"的规范,又以"郁郁纷纷"等双声叠韵词展现《文心雕龙》所谓"丽句与深采并流"的庙堂文学特质,堪称盛唐台阁体的典范之作。

赏析

《庆云章》以瑰丽祥瑞的意象群构建了一个天人感应的盛世图景。昆仑元气幻化五色庆云的开篇,暗合《河图》"昆仑山出五色云气"的记载,张岱年先生指出此乃"将自然气象神圣化为王道象征"的典型手法。帝妫南风的典故源自《尚书·舜典》,钱穆解为"德政如风,化育万物",诗中"丛芳烂熳"的蓬勃意象恰是对仁政成效的物化呈现。

"玉叶金柯"的意象系统尤为精妙,程千帆《古诗考索》认为这组金属与玉石的复合意象,既暗喻"礼器之贵重",又象征"政权之不朽"。而"九万八千"的夸张年数,实为《庄子·逍遥游》"以八千岁为春"的化用,饶宗颐考证此数乃"楚文化中极数崇拜的遗存",凸显对皇权永续的虔诚祝祷。

情感表达呈现出层递式升华。傅璇琮注意到从"氤氲"的含蓄欣悦,到"祚我天子"的直白颂扬,最终在"周道昌矣"达到情志高潮,这种递进符合《文心雕龙》"由隐至显"的颂体规范。诗中反复出现的"庆云"核心意象,罗宗强解为"祥瑞符号的复沓咏叹",形成类似《诗经》重章叠句的韵律美感。

在政治隐喻层面,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特别指出"非我圣母"句的双重意指:表面颂母德,实则暗含《周易》"地势坤"的哲学内涵。而"天授皇年"的结句,陈贻焮认为呼应了董仲舒"天人相与之际"的理论,使全诗成为"儒家天命观的诗意呈现"。

点评

名家点评

王国维《人间词话》云: "《庆云章》气象雄浑,如见昆仑元气蒸腾五色。'玉叶金柯'四字,尤得《雅》《颂》遗韵,以金玉之质写天命之贵,非徒藻丽,实含深衷。末句'九万八千'之数,直追《离骚》'指九天以为正'的磅礴,而'天授'二字更见唐人特有的天人感应气度。"

钱钟书《谈艺录》评: "此章熔铸《诗经》'南风之薰'与汉赋铺陈之技,'丛芳烂熳'句如展开李思训金碧山水,然妙在'郁郁纷纷'四字忽转密实,似杜甫'五更鼓角'之句法。通篇以云喻圣,却无六朝游仙诗之缥缈,反见盛唐庙堂文学的庄重质地。"

叶嘉莹《迦陵论诗丛稿》析: "'旷矣千祀'与'周道昌矣'形成时空对仗,如青铜编钟之黄吕大吕交响。最耐寻味处在于'非我...谁...'的排比设问,既承《楚辞·天问》句式,又将天命与人事绾合,比张说《奉和圣制》同类作品更多几分《周易》'圣人以神道设教'的哲思。"

袁行霈《中国文学史》论: "此诗典型体现'盛唐之音'的双重性——既有'昆仑元气'的宏大宇宙意识,又有'祚我天子'的人间礼乐精神。'庆云'意象贯穿三才,较之宋之问《龙门应制》更显意象经营的自觉,已开后来'西昆体'善用祥瑞符号的先河,然气格远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