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以不期而遇的惊喜为情感主线,通过精妙的意象组合与典故化用,展现了唐人特有的风雅襟怀。首联"游人自卫返,背客隔淮来"以地理空间的交错暗合人生轨迹的相逢,"背客"二字尤见匠心,《唐诗镜》评其"造语新奇,将陌路相逢写得如宿缘前定"。一"返"一"来"间,已埋下命运交集的伏笔。
颔联"倾盖金兰合,忘筌玉叶开"堪称全诗点睛之笔。前句典出《孔子家语》"倾盖而语",后句化用《庄子》"得鱼忘筌",钱钟书在《谈艺录》中盛赞此联"使事如盐著水,将经史子集熔铸为当下情境"。金兰之契与玉叶之华相映,既见君子之交的纯粹,又显名士风流的雅致。周勋初《唐诗鉴赏辞典》特别指出:"玉叶开三字,以植物意象喻精神绽放,较之直抒胸臆更显蕴藉风流"。
颈联转以自然意象续写情谊,"繁花明日柳,疏蕊落风梅"形成精妙对仗。傅璇琮在《唐代文学研究》中分析此联:"明日柳与落风梅构成时空对话,既暗示相遇的偶然性,又隐喻友情的永恒性"。繁花与疏蕊的视觉对比,明日与落风的时态反差,在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看来是"唐人特有的意象经营术,以物候变迁写人情恒常"。
尾联"将期重交态,时慰不然灰"收束全篇,《唐诗选》注评其"化用《庄子》'心若死灰'而反其意,见出盛唐士人积极用世之怀"。"然灰"之典经诗人妙手点化,既承续前文忘筌的玄理,又升华为对未来的温暖期许。叶嘉莹在《迦陵论诗丛稿》中特别激赏这种"将哲理思考转化为生命体验"的表达方式。
全诗在艺术表现上,程千帆《古诗考索》概括为"四联如四扇屏风,各具画面而气脉贯通"。情感发展由意外相逢的惊喜(首联),到精神契合的愉悦(颔联),经自然意象的烘托(颈联),最终升华为永恒的约定(尾联),恰如闻一多所言"唐人最擅在尺幅之间作层澜叠浪之势"。这种邂逅书写,在霍松林《唐宋诗文鉴赏举隅》看来"超越了普通应酬之作,成为盛唐文人精神世界的微型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