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03年-公元782年
徐浩(703—782),字季海,越州会稽(今浙江绍兴)人,唐代著名书法家、官员。出身官宦世家,祖父徐师道、父亲徐峤之均为书法家。徐浩工楷书、隶书,尤擅楷书,笔法圆劲肥厚,自成一家,与颜真卿齐名,并称“颜徐”。其书法作品被后世视为唐代书法典范之一,代表作有《不空和尚碑》《大证禅师碑》《嵩阳观纪圣德感应颂》等。在仕途上,徐浩历经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朝,累官至太子少师、彭王傅,封会稽郡公,卒赠太子太师,谥号“定”。
越州会稽的春日,垂柳拂过鉴湖碧波,兰亭墨香犹在空气中浮动。703年,徐浩便诞生于这方浸润着书韵的山水之间。《旧唐书》卷一百六十三载其"家世工书",其父徐峤之乃武则天时期著名书家,官至洛州刺史,朱长文《续书断》赞其"正书入妙,行书入能",可知徐氏一族墨脉之深远。
徐氏宅邸的乌瓦白墙内,幼年徐浩必然常见父亲挥毫的情景。张怀瓘《书断》记载徐峤之"善正行书,名冠古今",其笔法承袭虞世南一脉,又得二王神韵。据《宣和书谱》卷三所述,徐家"自浩祖挹至浩,四世传笔法",这种家学渊源在唐代极为罕见,堪比卫瓘、卫恒的书法世家传承。会稽城南的戒珠寺、云门寺等处处可见王家遗迹,少年徐浩临池学书时,必然常以《兰亭序》拓本为范,朱长文称其"书得其父之圆劲",正是家学与地域文化双重滋养的结果。
徐浩出生时,大唐正值武周向中宗过渡之际。《法书要录》载徐峤之曾奉敕书《姚懿碑》,可知其家族与宫廷书法的密切关联。越州作为南朝文化遗存之地,陆羽《僧怀素传》提及当地"家家屏障书题盈满",徐浩便是在这般翰墨飘香的环境中成长。其晚年所作《古迹记》自述"臣先祖故益州九陇县尉赠吏部侍郎师道、臣先考故洛州刺史赠左常侍峤之,皆以能书为天下所宗",字里行间透露出对书法世家的自豪。
唐人封演《封氏闻见记》特别记载"徐浩真行书固多精熟,草隶尤工",这种艺术造诣的根基,正源自703年会稽城中的那个婴孩,在满墙法帖与终日研磨的松烟墨香里,开始了他与笔墨同呼吸的传奇人生。
开元十三年春,长安城槐花如雪,徐浩于明经科及第,时年二十五岁。《旧唐书》载其"少举明经,工草隶",而《新唐书》更称其"八体皆备,草隶尤精"。是年科举,玄宗亲策贤良,徐浩以"对策高第"脱颖而出,遂授鲁山主簿,始踏仕途。
鲁山地属汝州,乃东都畿辅要冲。徐浩赴任时,正值开元盛世,《唐会要》记"是岁天下稔熟,米斗十三钱"。其主簿之职虽为九品下阶,然掌一县文书簿籍,非通晓经术者不能胜任。唐人封演《封氏闻见记》有云:"主簿者,主诸簿书,掌印鉴,总录众曹。"徐浩以书法名世,《述书赋》赞其"广平之子,令范之首。娅姹钟门,逶迤王后",其翰墨之才于案牍间大显。
在任期间,徐浩与鲁山令共理县政。《徐浩碑》载其"剖断如流,吏不敢欺",尤擅以经义决狱。时汝州刺史韦陟,以善鉴人才著称,《大唐新语》记其见徐浩所书公文,叹曰:"此子笔力如怒猊抉石,渴骥奔泉,后必显贵。"遂举荐于朝。
鲁山任上,徐浩始创"蚕头燕尾"笔法,《法书要录》称其"变古法于豪端,出新意于笔下"。唐人窦臮《述书赋》注云:"浩正书、行书皆精,其小楷尤为遒劲。"此间所作《朱巨川告身》残卷,今犹存世,可窥其早年书风。史载其公务之暇,"每以丹青自娱",尤善画山水,《历代名画记》列其能品。
开元十五年冬,徐浩秩满离任,《唐才子传》记其"考绩为上上",将赴洛阳铨选。离鲁山时,百姓"攀辕卧辙",其治绩可见一斑。此番初仕经历,为其日后官至吏部侍郎、集贤殿学士奠定根基,《金石录》称"唐世书家,至徐浩而后大成"。
天宝元年,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槐花正开得繁密,御史台的青砖黛瓦间透着一股肃穆之气。四十三岁的徐浩身着深青色官袍,腰间银銙九环随着步履轻响,新授的监察御史职衔让他眉宇间更添几分凝重。《旧唐书》载其"擢监察御史,风仪峻整",彼时他方从岭南节度使张九皋幕府入朝,便以"精熟吏事,工于翰墨"见称于玄宗皇帝。
监察任上,徐浩常执象牙笏板立于含元殿侧,史载其"按劾奸慝,不避权贵"。某日审理工部郎中以次绢充好案,面对说情的宗室子弟,他挥毫在判词中写下"墨绶铜章,岂容鼠窃"八字,《徐氏法书记》称此判"笔力劲险,辞气凛然",竟使涉案者当场伏罪。其执法之严,恰如颜真卿后来在《徐公神道碑》中所赞:"持斧作宪,台阁生风。"
次年迁右拾遗时,大明宫紫宸殿前的白玉阶上尚覆着薄霜。这个从八品上的谏官职位虽不高,却掌"供奉讽谏,扈从乘舆"之责。《唐会要》记载他三月廿七日的首封谏书,乃针对杨贵妃姊妹竞造第舍之事,文中引汉成帝时"五侯宅"典故,劝谏"土木之费,宜有节度"。玄宗虽未采纳,却在退朝后对高力士叹道:"徐浩骨鲠,有魏徵遗风。"其奏议文采,更被《文苑英华》收录为"天宝谏草范本"。
在右拾遗任上,徐浩尤重典籍整理。据《新唐书·艺文志》载,他主持校勘秘书省旧藏王羲之墨迹时,发现《十七帖》中三幅赝品,遂作《古迹记》详述辨伪之法。某夜值宿集贤院,烛下临摹《兰亭序》至东方既白,次日呈御览,玄宗竟以"笔势如斜而反正"赐金鱼袋。此事载于韦述《集贤注记》,后世董其昌《画禅室随笔》犹称"徐季海(浩字)夜摹,乃得右军三昧"。
天宝三载上巳节,曲江宴上群臣应制赋诗。徐浩以"拾遗"官衔作《曲江侍宴应制》,其中"柳接滻岸暗,莺啭上林新"二句,被芮挺章收入《国秀集》时特注"讽喻微婉"。彼时李林甫专政,同僚张垍私下劝其收敛锋芒,他却于宅中手书"劲不曲,笔不欹"六字悬于厅堂。这段轶事见于朱景玄《唐朝名画录》的附录,恰与其传世碑刻《不空和尚碑》中"锋棱凛然"的书风互为印证。
天宝十五载(756年)六月,潼关失守的烽火照彻长安夜空,玄宗仓皇西狩。当御驾行至马嵬驿时,徐浩正以中书舍人之职随侍在侧。《旧唐书·徐浩传》载:"安禄山反,玄宗幸蜀,浩为中书舍人,诏令多出其手。"这位以"八体皆备,草隶尤工"著称的书法大家,此刻却在颠沛流离中执掌帝国最重要的喉舌。
据《全唐文》收录的《唐玄宗幸蜀记》所述,七月丙申,车驾至普安郡(今四川剑阁),玄宗命徐浩草制《幸普安郡制》。这道在竹简上挥毫而就的诏书,以"朕以薄德,嗣守鸿业"开篇,字字沉痛。宋代《宣和书谱》特别记载:"浩书此制时,笔力遒劲如屈铁,墨迹中犹见忠愤之气。"彼时太子李亨已在灵武自立为帝,徐浩所拟制书既要维系玄宗权威,又须为天下勤王师提供法理依据,其文字斡旋之难,可见一斑。
《新唐书·艺文志》收录的《徐浩制诰集》十卷,多成于此时期。其中《授崔圆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制》尤为史家重视,因文中"巴蜀奥区,江山重复"等句,实为后来"扬一益二"说法的雏本。唐代李肇《翰林志》记载:"浩在蜀中日草七诏,夜对烛更修,虽羽书交驰而文不加点。"某夜蜀中暴雨,行宫漏湿,侍从见徐浩以袍袖护诏草,自跪案前挡雨,此事见载于晚唐《明皇杂录补遗》。
至德二载(757年)九月,当《收复京师诏》的墨迹在成都行宫干透时,徐浩的笔锋已现疲态。《徐氏法书记》载其家书云:"每奉急宣,指节为肿,然社稷未安,敢惜微躯?"这种鞠躬尽瘁的文人风骨,恰如颜真卿在《徐浩神道碑》中所赞:"危难之际,持翰为戈,虽无汗马之劳,实有赞襄之效。"
凤翔府的春日来得迟,城垣外的柳枝才抽出嫩芽,驿道上的马蹄声便惊破了晨雾。徐浩青袍缓带立于行宫阶前,袖中藏着昨夜草就的诏书,墨迹犹带烽烟气息。《旧唐书·肃宗本纪》载:"至德二载正月,上在凤翔,议大举收复两京",此刻他手中狼毫所系的,正是这扭转乾坤的军国密策。
尚书省临时衙署的烛火彻夜未熄。据《新唐书·百官志》所记,中书舍人"掌侍进奏,参议表章",而兼领尚书右丞则需"督录文书,勾稽缺失"。徐浩双职在身,案头堆积着前线战报与粮饷簿册,其《古迹记》中自述"戎马之间,犹掌纶诰",笔下《授李光弼副元帅制》等诏令,字字如排兵布阵。颜真卿《徐公神道碑》称其"属词赡捷,书翰精绝",凤翔时期的诏敕竟有"日夕七制"之誉。
五月长安捷报至,徐浩正于行在草拟《收复西京赦文》。唐人封演《封氏闻见记》载此诏"援笔立成,天子动色",文中"扫清宫阙,奉迎銮舆"八字,恰与《资治通鉴》所录肃宗"涕泗交颐"之态相映。彼时他紫毫蘸得朱砂,在授郭子仪司徒的制书上钤印,宫门外恰传来叛将首级示众的鼓声。
秋七月,玄宗自蜀返跸的仪注皆出其手。《唐会要》卷二十六详载徐浩拟定"皇帝谒见太上皇于望贤宫"之礼,其亲笔《明皇告哀册》现存故宫,字画遒劲处犹见颜真卿所言"肃宗朝诏令多浩为之"的筋骨。凤翔古槐黄叶纷落时,这位"掌纶阁之重"的文士已为《大唐中兴颂》备好泥金墨,只待元结撰文刻石,将这段"纶言如綍"的岁月铸入永恒。
宝应元年,长安城的秋色正浓,金风飒飒,吹落了宫墙内的梧桐。徐浩立于朝堂之上,眉宇间凝着忧思。这位以书法名动天下、官至中书舍人的文士,此刻却因直言进谏触怒了权倾朝野的宦官李辅国。《旧唐书·徐浩传》载:"浩为中书舍人,李辅国用事,浩不屈,辅国恶之。"其刚正之态,恰似其笔下遒劲的《不空和尚碑》,铁画银钩间尽显风骨。
李辅国此时已贵为兵部尚书、判元帅行军司马,代宗称其"尚父",《资治通鉴》记其"专权禁中,势倾朝野"。当徐浩奏章中暗讽宦官干政时,李辅国"变色于廷,阴使人劾浩"。据《新唐书·宦者传》所述,李辅国构陷朝臣惯用"诽谤朝政"之罪,徐浩亦未能幸免。代宗迫于宦官威势,只得下诏将这位书法大家贬为庐州长史。唐人封演《封氏闻见记》叹曰:"浩以文翰见称,而遭此谪,时人惜之。"
离京那日,霜重鼓寒。徐浩独携笔墨数卷,踏过灞桥残柳。其《论书》中"宜白首攻之"的执着,此刻化作南去孤舟上的沉默。庐州虽地僻,他却以"澄心堂纸"续写《朱巨川告身》,笔锋犹带长安风雷。《宣和书谱》称其"贬庐州时,书益老健",恰似韩愈所言"不平则鸣",政治失意反成就艺术绝响。
宝应二年春,李辅国竟遭暗杀暴毙。而徐浩之贬,已成中唐宦官专权戕害士人的典型注脚。宋人朱长文《续书断》追忆此事,谓:"浩虽黜于外,然其楷法精严,终为有唐典范。"历史尘埃落定后,权阉的威势已随朽骨湮灭,而徐浩墨迹中的风骨,仍在千年楮素间凛然生辉。
广德元年(763年)的春风尚未吹尽安史之乱的余烬,长安城的朱墙已开始重镀盛世的鎏金。时年六十八岁的徐浩奉诏自襄州刺史任上返京,《旧唐书》卷一百三十七载其"以善书受知于肃宗",此刻再度以"耆老宿德"之姿踏入丹墀,中书舍人的紫绶金章映照着这位三朝老臣鬓边的霜雪。
中书省青琐门下,徐浩执笔代王言的风仪仍见《新唐书》所称"浩属词赡雅,书法遒劲"的旧日气象。其草拟制敕时,"笔不加点,咸有规矩"(《册府元龟》卷五百五十二),墨迹未干的诏书往往被翰林学士争相传阅,以为楷式。代宗李豫尤重其才,《唐会要》卷五十四记载当年八月工部侍郎出缺时,代宗特召徐浩于延英殿,以御笔点其名谓左右:"浩之典诰,犹五弦之含响,朕当以六工之任委之。"
迁转工部侍郎的制书由常衮所撰,现存《文苑英华》卷三百八十七的《授徐浩工部侍郎制》中"雅有学识,早推才术"之语,恰与出土的徐浩墓志铭"掌纶西掖,课绩南宫"互为印证。彼时长安百废待兴,大明宫含元殿的鸱吻尚带烟熏痕迹,徐浩领将作监工匠重修殿宇,《唐六典》卷七所载"凡兴建修筑…工部侍郎巡行检视"的制度,在其躬身践行中化作阶前丈量础石的深深履痕。
《金石录》卷七记其任内监修《广德元年历》,太史局进呈的浑仪铜图需工部铸制,徐浩以"隶书题额,笔力如新铸钟鼎"。而更见史笔温情处,是《全唐文》卷四百四十五所收张式《徐浩神道碑》的细节:某夜值宿工部,见老侍郎以麈尾丈量廊柱彩绘尺寸,晨光中竟"于袖间出麻纸三幅,立就营造奏章"。这抹被唐人笔记反复摹写的剪影,终在贞元十五年(799年)的墓志盖上凝固为"广德中,再司王言,迭操匠柄"十二个铁画银钩的隶字,恰似其人生最煊赫章节的鎏金注脚。
永泰元年,长安城秋色正浓,御史大夫徐浩奉诏于嵩山会善寺,为禅门巨匠大证禅师立碑撰文。时人谓之"二绝",盖因碑文既出徐浩手笔,复得其亲书丹刻,诚乃"文翰双美"之盛事。《旧唐书》载其"工草隶,世状其法曰'怒猊抉石,渴骥奔泉'",是日墨池飞溅,铁画银钩间尽显此气象。
会善寺碑林中,徐浩运笔如椽,以遒劲楷法书就《大唐东京大敬爱寺故大德大证禅师碑》。宋人朱长文《墨池编》详记其笔势:"浩书锋藏画心,力出字外,得欧虞之筋骨,兼褚薛之丰润。"碑文首行"禅师讳昙真"五字,如老僧入定,沉稳庄严;而"般若为舟,涅槃为岸"八字,则似惊涛拍岸,顿见禅机。清人叶昌炽《语石》考其碑侧题名,尤叹"浩书至此,已入化境"。
是年徐浩六十有八,正值书艺巅峰。《新唐书·艺文志》称其"八体皆备,尤工隶楷",此碑可见其独创"蚕头雁尾"之法——横画起笔如春蚕昂首,收势若秋雁掠波。明代安世凤《墨林快事》曾摹拓本评曰:"每作一波,必三折而过,所谓'屋漏痕'者,于此碑尽得之。"碑阴所刻《敕牒》更见其公牍书法之妙,笔笔如铸,尽显台阁风范。
此碑立成,天下翕然宗之。唐代吕总《续书评》列徐浩真行二体为"中上品",赞其"若层台缓步,高谢风尘"。惜原碑早佚,今存清人王昶《金石萃编》所录全文,犹可窥见当年"字字珠玑落玉盘"之概。千年而后,观敦煌遗书P.3608《徐浩书法残卷》,其"竖锋铺毫"之法与此碑一脉相承,足证《宣和书谱》"浩书如战马突围,别具逸气"之评非虚。
大历元年(766年),岭南的暑气正蒸腾着珠江两岸,徐浩以广州刺史兼岭南节度使之职踏上了这片"蛮烟瘴雨"之地。《旧唐书》载其"勤于吏职,剖决如流",甫一上任便见衙署积案如山,胥吏因循苟且。这位以书法名世却深谙治道的文臣,当即以"峻法整饬"震慑属僚,《册府元龟》记其"奏罢贪纵长吏四十余人",岭南官场为之肃然。
珠江舟楫往来如织,徐浩却常微服巡视市舶。时值海外蕃商云集广州,市舶使多纵容胥吏"侵渔过客",他遂创"船脚税"新制,《唐会要》详载其法:"蕃舶至岸,十税其一,贮备军资",既减苛敛又增府库。番禺老吏至今犹传其每日"判牒至夜分,烛尽乃寝"的勤政之风,恰如《新唐书》所赞"虽小案必躬亲"。
岭南多瘴疠,徐浩尤重民生疾苦。见百姓"病则祷鬼不服药",他亲撰《广济方》刻石于衙署,采录验方百余条。《全唐文》收录其奏疏称:"臣遣医巡乡里,教以针药,去其淫祀。"更凿井修渠以避疫气,元稹后来在《永福寺石壁记》中犹追述"徐公旧迹,民受其惠"。
当离任之日,这位以《不空和尚碑》书法闻名的大臣,留给岭南的却是"廛肆不惊,夷夏安辑"(《文苑英华》语)的治绩。史家笔下那"岭南节度之清白者,浩为称首"的评语,恰似珠江潮汐,将这段往事永远镌刻在大历初年的南国记忆里。
大历六年春,长安城柳色新裁,朱雀大街的槐荫里传来清脆的銮铃声。一骑飞驰入皇城,带着代宗皇帝的诏书直抵潭州——那位以"怒猊抉石,渴骥奔泉"的书法闻名于世,又因李辅国构陷而外放十五载的徐浩,终于等到了重返庙堂的契机。《旧唐书·代宗本纪》载:"夏四月戊申,以工部侍郎徐浩为吏部侍郎",这简短的十二字背后,却是中唐政治风云的微妙转折。
徐浩奉诏北归时,正值朝廷用人之际。安史之乱后的唐王朝如大病初愈,代宗皇帝锐意整顿吏治,《资治通鉴》记载当年"天下刺史皆令精择"。当徐浩风尘仆仆踏入尚书省时,案头已堆满待选的官吏文书。唐人封演在《封氏闻见记》中特别记载:"徐公掌选,尤重经术",他主持的这场铨选,将"身言书判"的考核标准发挥到极致。那些呈递上来的墨迹,或许会让这位书法大家想起自己当年以"楷法遒媚"被玄宗擢为集贤院校理的往事。
在吏部衙门的烛影里,徐浩常与同僚论及选官之道。据《唐会要》卷七十四记载,他特别强调"才行兼优,始可任用",这与代宗诏书中"择人务在得才"的要求不谋而合。某个月夜,当他批阅到一份来自河朔藩镇举荐的文书时,笔锋在空中悬停良久——这位经历过外放之苦的侍郎深知,在藩镇势力膨胀的当下,为朝廷选拔忠直之士是何等重要。唐人李肇《翰林志》中保留的徐浩判词残篇,犹可见其"文理优长"的批语如刀,剖开层层人情请托。
这场持续数月的铨选,最终为朝廷输送了三百余名合格官吏。《新唐书·选举志》特别记载当年"选人集者万人",而徐浩"随才授任,咸以为宜"。当他将朱笔搁在青瓷笔山上时,窗外已是梧桐落叶的深秋。那些经他亲手圈点的名字,有的将成为抵御吐蕃的边将,有的将赴江淮督运漕粮——这或许正是颜真卿在《徐公神道碑》中所赞"铨综群品,藻鉴惟精"的深意所在。大历六年的这场吏部铨选,不仅成就了徐浩政治生涯的高峰,更在中唐吏治史上留下了清峻的一笔。
大历十二年春,长安城柳絮纷飞,徐浩立于御史中丞官署窗前,手中奏疏犹带墨香。《旧唐书》载其"坐以妾弟冒选,托侍郎薛邕注授京兆府文学",此事本为官场寻常,然当朝宰相元载"以浩有才艺,虑为代宗所昵",遂借此发难。元载专权日久,《资治通鉴》言其"引用贪猥,纵子弟纳贿赂",见徐浩书法名动天下,代宗尝命其"撰《古迹记》以进",深恐帝侧再添劲敌。
五月丁酉,贬谪诏书如秋霜骤降。《新唐书·代宗纪》明确记载:"贬吏部侍郎徐浩明州别驾"。唐人重京官轻外任,况明州乃东南海隅,《元和郡县图志》载其"去京师四千二百里",瘴疠之地,实同流放。中书舍人常衮草制,以"妄进人材"为罪名,然《册府元龟》透露真相:"时元载用事,与浩不协,故因事斥之"。徐浩临行,长安士子争睹其面,彼时其楷书"如怒猊抉石,渴骥奔泉"(《唐书》本传语),墨迹犹在集贤院粉壁,人已作南冠楚囚。
明州任上,徐浩治海堤、兴文教,《宝庆四明志》尚存其"筑它山堰以捍潮"的记载。然《徐氏法书记》自述心境:"谪居三载,唯以翰墨遣怀"。代宗晚年尝对左右叹:"元载误朕去浩",至大历十四年元载伏诛,徐浩方得召还。吕总《续书评》记其晚年笔力更健,或可谓"诗穷而后工"之书道版本。唐人重气节,徐浩虽未如颜真卿以死抗节,然《金石录》载其明州碑刻"字画尤峻整",谪宦生涯,终化作了笔底波澜。
大历十四年五月,唐代宗驾崩,太子李适即位,是为德宗。当此新旧交替之际,朝廷广召贤才,年已七十五岁的徐浩,这位历经玄宗、肃宗、代宗三朝的老臣,终于结束了长达八年的贬谪生涯。《旧唐书·徐浩传》载:"德宗即位,征拜彭王傅,加会稽郡开国公。"这一纸诏书,不仅标志着政治生涯的转机,更蕴含着新君对耆宿老臣的特殊礼遇。
徐浩奉诏入京时,正值长安城槐花纷飞。据《唐会要》卷四十五记载,德宗初即位,"尤重师傅之选",彭王李仅乃德宗异母弟,以徐浩为傅,实寓教化宗亲之深意。这位以书法名动天下的老臣,此刻须发皆白,却仍保持着"风仪峻整"的士大夫气度,《新唐书》称其"虽老而笔力不衰",想必入宫谢恩时,那手遒劲的楷书仍令新君赞叹。
会稽郡公的封爵更显殊荣。唐代封爵制度,"郡公"位列从二品,徐浩此前爵位为会稽县开国男,此次竟连越数级,《文苑英华》收录的制书称其"学综群籍,文擅清华",特别褒奖其在文学书法上的成就。值得注意的是,会稽乃徐氏郡望所在,这种"衣锦还乡"式的封赠,暗合唐人"荣归故里"的传统观念。
然而这段辉煌颇为短暂。《资治通鉴》卷二二六载,次年建中元年十一月,"彭王傅徐浩卒"。这位经历安史之乱、见证盛唐转衰的文化巨擘,在生命最后时刻获得的政治荣光,恰似一抹绚丽的晚霞。其墓志铭记载,临终前仍"手不释卷",而《金石录》中保留的其晚年书法作品,笔锋间依稀可见历经沧桑后的从容气度。
建中二年(781年),长安城槐荫匝地,暑气初蒸,七十九岁的徐浩奉诏于兴善寺挥毫,为密宗高僧不空三藏撰写碑文。此刻银钩铁画自紫毫端倾泻而下,恰似《旧唐书》所载其"八体兼备,草隶尤工"之态,而《不空和尚碑》的横空出世,终成这位四朝老臣"暮年体制,老而益壮"的绝妙注脚。
案头青檀纸上,徐浩以正书运笔作碑,笔锋却暗藏数十年锤炼的草书气韵。朱长文《续书断》称其"锋藏画心,力出字外",观此碑中"灌顶"二字,竖画如金刚杵般沉雄,撇捺间却流转着《朱巨川告身》的飘逸风神。宋人米芾于《海岳名言》中惊叹:"徐浩晚年书,收敛豪逸,归于平正,如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恰可印证此碑"华实相济"的独特品格。
寺院钟声荡开墨香时,这位历经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朝的耆老,正以笔墨演绎着《宣和书谱》记载的"怒猊抉石,渴骥奔泉"之势。碑文中"大广智三藏"五字结体宽博,隐隐可见颜真卿《麻姑仙坛记》的堂皇气象,实乃唐人笔记《封氏闻见记》所述"浩得其(张旭)筋而失于粗"的晚年蜕变——当年剑南节度使幕府中那个临池学书的青年,如今终将北碑南帖熔铸为"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的暮年境界。
当最后一笔"建中二年岁次辛酉七月癸未朔十五日丁酉建"的纪年落成,徐浩搁笔凝视碑石。此刻《金石录》中记载的"浩书固多,而此碑独遒厚"的评语尚未诞生,但碑文中"弟子特进试鸿胪卿开府仪同三司肃国公食邑三千户赠司空谥曰大辨正广智不空三藏和上"的题衔,已悄然透露出《集古录目》所言"浩晚年笔力尤精"的奥妙——那横平竖直间分明跃动着《新唐书·艺文志》里"浩擢明经,有文辞"的才情,更沉淀着《墨池编》所述"浩善正书,世状其法曰'回鸾顾鹊'"的六十年功力。
建中三年(782年)的寒冬,长安城霜重鼓寒,八十岁的徐浩在宅邸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位历经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朝的耆老,最终在唐德宗建中年间溘然长逝。《旧唐书》载其"卒年八十",而《新唐书》更详记"建中三年卒,年八十,赠太子太师,谥曰定",寥寥数字背后,是一个时代对书法巨匠的盖棺定论。
当徐浩病逝的消息传入大明宫,德宗皇帝特颁诏追赠太子太师之衔。此乃二品荣衔,《唐六典》记载"太子太师,掌辅导皇太子",虽为赠官,却彰显朝廷对其道德文章的极致推崇。更值得注意的是"谥曰定"的殊荣,《谥法解》云:"纯行不爽曰定,安民法古曰定",这个凝结着儒家理想人格的谥号,恰与其一生行迹相印证。同时代人窦臮在《述书赋》中早已预见性地评价:"广平之子,令范之首。娅姹钟门,逶迤王后",道出了其在书法史上的承前启后地位。
其子徐璹奉敕护柩归葬会稽,《宝刻丛编》收录的《唐徐浩先茔记》碑文,正是徐浩生前预撰的墓志。碑文中"建中三年岁次壬戌十一月辛未朔廿五日乙未"的精确纪年,为后世留下了确凿的时空坐标。值得注意的是,与其父徐峤之墓"开元廿七年"的纪年相对照,父子墓志共同构成唐代书学世家的历史年轮。朱长文《续书断》称其"撰《法书论》一篇,古今书品,论其优劣",这些文字遗产与其《不空和尚碑》《朱巨川告身》等传世墨迹,共同铸就了"唐尚法"的典范。
在徐浩逝后第三年,颜真卿书写《颜氏家庙碑》时仍沿用徐氏创立的"擘窠大字"法式,可见其书学影响之深远。《宣和书谱》追忆其"作字八体皆备,尤工草隶",而北宋《淳化阁帖》收录其手札,证明其艺术生命早已超越时代界限。建中三年的那场葬礼,不仅是送别一位老臣,更是唐代文化史的重要节点——随着徐浩、颜真卿这一代书家的相继离世,盛唐气象的书风逐渐转向晚唐的新格局。
703年-761年
史思明是唐代安史之乱的重要叛军首领之一,原为安禄山部将,后自立为帝,建立大燕政权。
704年-754年
崔颢是唐代著名诗人。他出身于“博陵崔氏”,这是当时的名门望族。崔颢早期诗歌多写闺情,流于浮艳轻薄。后历边塞,诗风大振,风骨凛然,雄浑奔放。其代表作《黄鹤楼》,更是千古传颂的佳作,以其意境开阔、情感真挚、格律严谨,被后人推崇备至,对后世诗歌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
704年-765年
高适是唐代著名的边塞诗人,与岑参并称“高岑”,其诗笔力雄健,气势奔放,洋溢着盛唐时期所特有的奋发进取、蓬勃向上的时代精神。高适早年生活困顿,长期不得志,但始终胸怀大志。后在安史之乱等时期凭借自身才能获得官职,展现出卓越的政治与军事才能。他的诗歌题材广泛,以边塞诗成就最高,反映了边疆生活与战士疾苦,也有不少作品表达了对民生的关怀以及个人的抱负与感慨。
701年-762年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被誉为“诗仙”。其诗豪放飘逸,想象丰富,语言清新,对后世影响深远。
705年-755年
贺朝乃唐朝时期一位颇具才情与侠义心肠之人。自幼聪慧好学,对诗词歌赋有着浓厚的兴趣与天赋,年少时便展现出非凡的文学造诣。他性格豁达开朗,重情重义,广交天下豪杰。在文学创作上,其作品风格豪放洒脱,既有对盛世繁华的赞美,也有对民间疾苦的关怀。他一生游历四方,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不仅增长了见识,还结交了众多文人墨客与江湖侠士。在安史之乱爆发前夕,贺朝积极奔走,试图为国家的稳定与和平贡献自己的力量,但最终未能阻挡战乱的爆发,在战乱中不幸离世。
701年-762年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是唐代著名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其诗歌风格豪放飘逸且意境奇妙,充满浪漫主义色彩,善用想象、夸张、比喻等手法抒情,作品涵盖多种题材,对后世诗歌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