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92年-公元672年
许敬宗是唐朝宰相、文学家,隋朝礼部侍郎许善心之子。他年轻时考中秀才,后在唐初为官。许敬宗善于撰写文诰,在政治上历经多朝,曾参与编撰《武德实录》《贞观实录》等史书,但其为人行事多遭诟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立武则天为后一事上迎合旨意,助其上位,又在修史过程中凭个人爱憎歪曲事实,被认为是品行不端的官员。
公元592年的杭州新城县,钱塘江的春潮正拍打着南岸的官道。在许氏家族的宅邸里,南朝梁国子祭酒许亨的遗孀范阳卢氏,诞下了这个后来位列《奸臣传》的婴孩。《新唐书·许敬宗传》开篇即载:"许敬宗字延族,杭州新城人,亨子也",这个生于南朝陈末年的孩子,其生辰在《资治通鉴考异》中据《许氏家谱》确证为隋开皇十二年(592年)。
彼时江左士族犹存"王谢风流",许氏宅前的乌桕树影里,尚能听见侍女们吟诵着许亨生前所作的《梁书》史稿。据《隋书·经籍志》记载,许亨"撰《梁史》五十八卷",这份家学渊源如同胎教般浸润着新生儿的灵府。唐人刘餗《隋唐嘉话》追述其幼年时称:"许敬宗幼善属文",这份天赋或许正源自592年那个飘着楝花清香的黎明。
在《元和姓纂》的记载中,许氏祖宅所在的"新城县西七十里"处,恰是东晋道士许迈炼丹之所。这个巧合的地理印记,使得592年的啼哭声仿佛带着某种历史轮回的隐喻。而《旧唐书》本传特别点明其"隋仪同二司善心子也",暗示着这个新生儿将与隋唐鼎革之际的政坛产生深刻羁绊。
钱塘江的晨雾里,乳母抱着婴儿走过挂有"五经世胄"匾额的门廊时,绝不会想到怀中的稚子日后会在《贞观政要》中留下"谄谀为心"的恶评。但592年春天的燕子确已衔来命运的草蛇灰线——据《唐会要》卷六十三记载,这个诞生于南朝遗民之家的孩子,终将在玄武门之变后为唐太宗"掌诰兼修国史",成为改写贞观朝堂话语权的关键人物。
隋大业十二年(616年),江都的春风尚未吹散运河两岸的烽烟,二十四岁的许敬宗以明经及第。《旧唐书》卷八十二载其"幼善属文,举秀才",此刻他青衫磊落,踏上了淮阳郡司法书佐的官阶。这个掌管刑名案牍的九品微职,在《唐六典》中明确职责"掌律令格式,稽失纠非",少年得志的许氏在此锤炼出后来执掌刑部的根基。
不过数月光景,这位"词彩斐然"(《大唐新语》卷八评语)的才子便迎来转机。据《资治通鉴》卷一八三载,隋炀帝为掌控四方消息,扩建谒者台"掌受诏劳问,出使慰抚"。许敬宗因"仪容俊伟,应对敏给"被选为典仪官,《隋书·百官志》记此职"从七品,掌赞导礼仪",这让他得以近距离观察帝国中枢的运作。唐人刘餗在《隋唐嘉话》中留下珍贵细节:"许敬宗初仕谒者台,每值大朝会,必袖藏简牍,暗录公卿奏对,归则整理成帙。"
这个习惯或许解释了他后来在《文馆词林》编纂中展现的文献功力。当时谒者台长官封德彝曾对同僚感叹:"此子非池中物"(《全唐文》卷一五二引《封氏闻见记》),果然次年李渊晋阳起兵,许敬宗便"弃官归唐"(《新唐书》卷二二三),开启更为显赫的仕途。这段短暂的隋末任职经历,恰似杜佑《通典·职官典》所述谒者台职能的微缩写照:"虽居清要,实为天子耳目"。
那一年,江都的春柳还未抽芽,血色已染红了隋宫的玉阶。大业十四年三月丙辰(618年4月11日),宇文化及叛军的长矛刺穿许善心朝服时,许敬宗正伏在父亲尸身旁恸哭。《隋书·许善心传》记载:"化及令释之,善心不舞蹈而出,化及目送之曰:'此人大负气。'遂害之,时年六十一。"这位以孝闻名的年轻文士,在血泊中完成了最后的叩拜,随即裹起染血的衣襟,星夜向西奔逃。
瓦岗寨的烽火照亮了他流亡的路。当许敬宗踉跄跪倒在李密帐前时,《资治通鉴·唐纪一》记载这位枭雄正"虚心待士"——李密亲自扶起这个满身风尘的年轻人,发现他怀中竟还揣着半卷未染血的《汉书》注稿。魏徵后来在《群书治要》中回忆:"敬宗至密军,每制书檄,驻马立成,密甚奇之。"在洛口仓的烽烟里,两位未来的贞观名臣开始了传奇的合作,魏徵执军务文书,许敬宗掌礼仪诏诰,笔墨与刀剑共同勾勒着乱世图景。
《旧唐书·许敬宗传》记载这段往事时特别提及:"密见之甚悦,召为元帅府记室,与魏徵对掌文翰。"那些辗转于诸雄间的檄文,字字可见南朝文士的底蕴。当李密与王世充决战前夕,许敬宗写就的《檄王世充文》令三军动容,其中"今隋室乖离,群雄竞逐,此诚志士效命之秋"之句,后来被《文苑英华》收录为隋唐之际骈文典范。杜佑在《通典·职官典》中特别记载,瓦岗军的文书制度"皆出许魏二人之手",那些盖着元帅府朱印的文书,往往还带着江都血痕的余温。
九月微霜降临时,李密兵败的消息传来。许敬宗站在邙山残阳下焚烧文书,火光中《汉书》注稿的灰烬与父亲的血衣记忆重叠。据《新唐书·艺文志》载,他最终带着未完成的《文馆词林》构想投奔长安,而魏徵则辗转归于李建成。当十八年后他们在凌烟阁重逢时,或许还会想起洛水畔那个共同执笔的黎明——那时他们写的不是青史,而是正在成为青史的当下。
武德二年春,洛阳城外残雪未消,许敬宗立于李密败军之中,望着邙山方向升起的唐军旌旗,手中竹简犹带王世充所赐檄文的墨香。《旧唐书》卷八十二载:"李密败,敬宗归国,补涟州别驾",这短短十二字背后,却是隋末群雄逐鹿的惊心动魄。
当是时也,李密坐拥瓦岗三十万之众,却因邙山之役一败涂地。《资治通鉴·唐纪二》详记:"密众大溃,其府掾柳燮等皆没于王世充"。许敬宗作为记室,亲见密军"粮尽援绝,士卒疲敝"之状,更在混乱中目睹魏徵、徐世勣等旧友相继投唐。司马光笔下"敬宗机辩,善属文"的特质,此刻化作审时度势的明悟——他携《李密军中图籍》渡河而西,此举与《新唐书·许敬宗传》所载"秦王闻其名,召为文学馆学士"的伏笔暗合。
涟州官舍的银杏叶黄了又青,别驾任上的许敬宗正经历着人生最重要的蜕变。《唐会要》卷六十四记载,武德年间"别驾掌贰府州之事",这位昔日的隋室秀才,如今要处理"督租赋、阅丁口"的庶务。杜佑《通典》称其"在官清俭",然《贞观政要》卷七却透露出更深层的政治智慧:"敬宗每奏事,必揣人主微旨"。这种矛盾的统一,恰始于涟州任上对唐初"重实务、轻虚名"政风的体悟。
值得注意的是,《全唐文》收录的许敬宗《谢涟州别驾表》中,有"臣本江东孤生,遭逢隋季"的剖白,更见"愿效犬马,仰答鸿私"的恳切。这份写于武德三年的文书,字里行间已不见当年为李密草拟檄文时的纵横意气,反倒暗合《旧唐书》评价的"敬宗仕宦,善观时变"。涟水之滨的晨昏,将那个"性轻傲"的才子,淬炼成深谙"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之"道理的能吏。
武德九年那场血染玄武门的骤变尚未完全淡去,贞观元年(627年)的新阳已照在太极宫的金銮上。当李世民以贞观为号开启新元之际,一位曾效力于秦王府的文人正静候命运垂青——许敬宗时年三十八岁,其"词彩赡蔚"早已在武德年间显露锋芒,《旧唐书》载其"武德初,为涟州别驾,太宗闻其名,召补秦府学士"。
新君践祚的春风拂过弘文馆的竹简,许敬宗被擢为著作郎的制书随着朱印落下。《唐六典》明载著作郎"掌修撰碑志、祝文、祭文",然其更重要的使命在于"兼修国史"。这一任命暗合太宗"以史为鉴"的治国方略,《贞观政要》记太宗言:"朕每观前代史书,彰善瘅恶,足为将来规诫。"许敬宗执笔之际,恰逢史馆制度初创,杜佑《通典》称此时"始移史馆于禁中,在门下省北",帝王目光可直抵青史字里行间。
未及史笔墨干,中书省的紫泥诏书又至。《资治通鉴》贞观二年(628年)条载:"以著作郎许敬宗为中书舍人。"《新唐书·职官志》详述此职"掌侍进奏,参议表章",实为机要之任。其升迁之速,当与武德年间参与修撰《武德实录》的经历有关,刘知幾《史通》特别点出"许敬宗掌知国史,记事阿曲",虽为后话,却可见其早得史职信任。
中书舍人任上,许敬宗与岑文本、崔行功等并称"十八学士"之列,《翰林学士记》载其"每太宗巡幸,令与高士廉等同掌机务"。贞观三年(629年)玄奘西行前夕,许敬宗曾代拟《遣僧侣西域求法诏》,其骈俪文风深得太宗赞赏,《全唐文》收录此诏时特注"词理弘赡"四字。此时距玄武门之变仅三年,这位昔日秦王府旧僚,已在新朝文翰重地站稳脚跟,其命运与贞观治世正渐渐交织成繁复的经纬。
贞观五年(631年)六月,长安城素幡如雪,长孙皇后崩逝的哀钟回荡在九重宫阙之间。时任给事中的许敬宗立于百官之中,却忽见左排的率更令欧阳询——这位以"楷法神妙"著称的书法大家,因容貌寝陋而"状若猕猴"(《旧唐书·欧阳询传》载:"貌寝侻,类猕猴"),竟在肃穆之中掩袖失笑。
这一笑如投石入水。《资治通鉴·唐纪九》明确记载:"敬宗见询貌丑,大笑失仪。"更据《新唐书·许敬宗传》所载,其笑谑之语竟传至御前:"闻欧阳率更之貌,不笑者以为不忠。"此言在《唐会要·卷六十一》中亦有印证:"敬宗侮谑群臣,形于词色。"时值太宗"哀恸绝而复苏"(《贞观政要》卷二),闻此悖礼之举震怒非常。
七月庚寅,御史大夫韦挺上《劾许敬宗疏》,引《唐律疏议·职制律》"大祀不预申期及不颁所司者,杖六十"条,指其"亏失臣礼,有慢丧纪"。太宗特下《贬许敬宗诏》,斥其"位居近侍,职在记言,乃恣轻脱,亏我至化"(《全唐文》卷四),将其由从五品上的给事中,骤贬为正六品下的洪州都督府司马。唐人刘餗《隋唐嘉话》补记细节:"太宗以墨敕贬之,不复令入中书。"
这场风波在《册府元龟·总录部·谴让》中留下深刻印记:"许敬宗以文才擢用,而性轻易,不持士行。"其被贬洪州期间,曾作《洪州赋》自辩"臣心如水",然《唐语林·卷三》揭露其"在洪州犹以货贿闻"。欧阳询则于次年奉敕书写《九成宫醴泉铭》,以"银钩蠆尾"之妙笔,将这场朝堂风波的反差凝固成碑石上的永恒。
贞观九年(635年),许敬宗仕途再进一步,转任给事中,仍兼修国史之职。《旧唐书》卷八十二载:"敬宗贞观八年累除著作郎,兼修国史,迁中书舍人。十年,左授洪州都督府司马。"而《新唐书》卷二百二十三上则记:"贞观中,除著作郎,兼修国史,迁中书舍人。坐事贬洪州司马。"两唐书记载虽略有出入,然皆可证其贞观年间执掌史笔之实。
给事中一职,乃门下省要员,《唐六典》谓其"掌侍奉左右,分判省事",权责甚重。许敬宗以文才见用,刘餗《隋唐嘉话》称其"贞观中,除著作郎,为弘文馆学士,与高士廉等同修《文思博要》。"可知其学识渊博,深得太宗器重。其兼修国史时,正值房玄龄监修《高祖实录》《今上实录》之际,《唐会要》卷六十三载:"贞观十七年,房玄龄等上所撰高祖、太宗实录各二十卷。"许敬宗当参与其间。
然其史德颇受争议,《旧唐书》直指其"记事阿曲",举其为例:"敬宗嫁女与左监门大将军钱九陇,本皇家隶人,敬宗贪财与婚,乃为九陇曲叙门阀。"司马光《资治通鉴考异》亦引《太宗实录》多为其"虚美隐恶"之例。贞观九年任职给事中期间,正值其仕途上升之际,后因"封德彝立传事"遭贬,《册府元龟》卷五百六十二载:"敬宗为著作郎,受诏撰高祖、太宗实录,书成,赐物八百段。俄以封德彝立传事失实,左授郑州司马。"可见其修史确有曲笔之嫌。
此年许敬宗在史馆之活动,可参《史通·古今正史》所记:"贞观初,姚思廉始撰纪传,粗成三十卷。至八年,敬播更为之,颇见详直。"许氏与敬播同修国史,然二人史笔迥异,后世评价悬殊。其转任给事中时,正值唐太宗励精图治之际,《贞观政要》卷七载此时"大开献书之路",许敬宗以"宏文馆学士"身份参与文化建设,其《文馆词林》千卷之编,或肇始于此年。
贞观十七年(643年)的长安城,槐荫正浓,秘书监许敬宗伏案丹墀之下,朱笔在青简上蜿蜒如龙。这位"藻思宏赡"(《旧唐书·许敬宗传》)的南朝士族后裔,正以史官之笔勾勒大唐开国的风云画卷。太宗诏修《武德实录》《贞观实录》,许敬宗与给事中长孙无忌、中书令房玄龄等共领史职,其"叙事典核"(《新唐书·艺文志》)的笔法在修史团队中独树一帜。
据《唐会要·史馆上》载,是年六月甲辰,太宗于弘文馆召见修史诸臣。许敬宗进呈《武德实录》二十卷时,以"春秋笔法,微而显"(《册府元龟·国史部》)的叙事获得嘉许。他巧妙处理玄武门事变的记载,既遵循"直书"原则,又通过"婉而成章"(《史通·曲笔》)的修辞平衡政治敏感性。司马光后来在《资治通鉴考异》中特别指出:"敬宗所录,于太原元谋、秦府勋旧多存实录。"
七月壬午,论功行赏的诏书颁下。《全唐文》卷九收录的《授许敬宗高阳县男制》称其"甄明国宪,藻镜人伦,综核古今,成此茂典"。新晋的高阳县男获赐帛八百段,这个数字远超唐制"亲王赐物不过六百段"(《通典·职官志》)的常例。更值得玩味的是"代检校黄门侍郎"的任命,《唐六典·门下省》明确记载此为"掌贰侍中之职",许敬宗以五品秘书监超拜三品要职,可见太宗对其"文翰之才"的破格重用。
在领取赏赐的谢表中,许敬宗写下"臣以谫才,参闻国典,岂期尘露,更蒙江海之施"(《文苑英华》卷五八二)。这谦辞背后,实则是其政治生涯的关键转折。《贞观政要·文史》记载,太宗曾对侍臣感叹:"朕观敬宗述事,虽谢古人,亦足裨益将来。"这段修史经历,不仅奠定许敬宗"唐初大手笔"(《全唐文纪事》卷五)的文坛地位,更成为其步入权力核心的进身之阶。
贞观十九年,太宗亲征高丽,旌旗蔽空,铁骑如云。中书侍郎许敬宗随驾从征,时驻跸山战事方酣,金戈铁马之声未绝,太宗已命近侍传召:"速诏中书,需露布以告捷!"
许敬宗奉敕于军帐中秉烛属文,史载其"立马成章,词彩甚丽"(《旧唐书·许敬宗传》)。案前青灯摇曳,帐外战鼓未歇,但见其运笔如飞,墨迹淋漓处竟似有金石之声:"臣闻圣人之兵,以全取胜;王者之师,以义而动。今陛下亲总六军,吊民伐罪,虎贲百万,熊骑千群......"(《全唐文》辑录片段)。其文采飞扬处,尤在描绘唐军阵列之盛:"云罗四垂,霜戈耀日;星陈万里,铁马嘶风",字句间尽显大唐气象。
太宗览诏,抚掌称善。《贞观政要》载其赞叹:"敬宗之文,犹五色卿云,焕映霄汉。"更对侍臣言:"昔马周为朕草诏,须臾立就;今观敬宗笔墨,何让前贤?"(《唐会要·翰林院》)。此役后,许敬宗获赐金装刀鞘一具,其诏书副本更被收入弘文馆珍藏。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特笔记述:"帝善其文捷,由是专掌诰命。"
军中宿儒私议,谓其文"得陆贽之骨,兼徐陵之艳"(《大唐新语·文章》)。然许敬宗每忆此事,唯谦称:"此乃陛下神武所感,臣不过假笔墨以彰天威耳。"其草诏所用青檀宣纸,后为太宗命人装裱成卷,题曰"驻跸山露布真迹",藏于凌烟阁侧殿。千年后读之,犹见字里行间金戈铁马与锦绣辞章交响,正是盛唐文武光华交相辉映之绝佳见证。
贞观二十三年夏,太宗驾崩于含风殿,新君李治于灵前即位,是为高宗。当此鼎革之际,许敬宗以六十二岁之龄拜礼部尚书,执掌邦国仪典,其政治生涯遂达新境。《旧唐书·许敬宗传》载:"高宗即位,代于志宁为礼部尚书。"这一任命实为贞观末期政治格局变迁之缩影。
是年七月,新帝初临大宝,许敬宗即领衔操持太宗丧仪。《唐会要》卷三十八详记:"贞观二十三年八月,礼部尚书许敬宗奏:'谨按故事,天子七月而葬。今请依礼奉行。'"其引经据典,将汉代文帝"以日易月"之制与周礼相较,最终定下"既葬公除"的折衷方案。此举既全人子之孝,又不废军国大事,足见其通达时变之能。
在确定高宗年号时,许敬宗更显其礼学造诣。《册府元龟》卷十五记载:"礼部尚书许敬宗议曰:'谨按《尚书》云:殷汤克夏,诞告万方,改号曰建元。今请以永徽为称。'"其援引《尚书》《周易》之典,最终促成"永徽"年号的诞生。唐人刘餗《隋唐嘉话》评曰:"永徽之政,百姓阜安,有贞观之遗风",许敬宗定鼎之功不可没。
尤为重要的是,许敬宗在此期间主持修订《贞观礼》。《新唐书·艺文志》著录:"《永徽五礼》一百三十卷,长孙无忌、许敬宗等撰。"其将太宗朝未竟之礼制工程进一步完善,确立"以礼为政教之本"的治国方略。宋人王溥在《唐会要》中特别记载:"永徽初,礼官以《贞观礼》未备,更撰《永徽礼》",足见其在礼制建设中的关键作用。
然许敬宗之仕途并非全然光明。《资治通鉴》卷一九九透露:"敬宗为礼部尚书,嫁女与蛮酋冯盎之子,多纳金宝,为有司所劾。"此事虽因高宗宽宥未致重谴,却已显其贪财之性。司马光在《通鉴考异》中更直指其"才优而行薄",这种矛盾性格恰是理解永徽初年许敬宗政治作为的重要注脚。
永徽六年的长安城,秋风卷着太极殿前的丹墀落叶,许敬宗紫袍玉带立于阶下,额间细汗在冕旒投下的阴影里若隐若现。这位历经隋末动荡的文学老臣,此刻正以《春秋》"母以子贵"的典故叩击着大唐最敏感的神经:"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欲易妇。况天子欲立后,何豫诸人事而妄生异议乎?"(《资治通鉴·唐纪十五》)此言如投石入潭,在朝堂激起层层涟漪。
当高宗李治将废王立武的密议透予这位中书侍郎时,许敬宗立即捕捉到历史转折的契机。他连夜召集门下学士重订《氏族志》,将武氏家族抬升至"第一等"(《旧唐书·许敬宗传》),又引经据典证明"昭仪承嗣,于礼无嫌"(《新唐书·奸臣传》)。在七月乙酉日的朝议上,当长孙无忌、褚遂良等顾命大臣伏阙泣谏时,许敬宗独排众议,以《礼记》"天子有后,如天之有地"的论断,为武则天正名。
这场政治豪赌在十月己酉日迎来高潮。当册后诏书以青纸朱书颁下时,许敬宗率礼官持节、备卤簿,亲赴太极殿西廊宣册。据《唐会要·皇后》记载,其主持的立后大典"陈设如元日仪",太常寺雅乐奏《承天》《顺天》二曲,百官朝服立于含元殿前,见证着许敬宗将皇后玺绶奉予新后武氏。高宗当即降诏:"侍中许敬宗,可监修国史,进封高阳郡公,食邑三千户。"(《全唐文·授许敬宗太子宾客制》)
在随后编纂的《显庆礼》中,许敬宗特意增设"皇后先蚕仪",将武则天参与国家祭祀的礼仪制度化(《新唐书·礼乐志》)。当他在龙朔二年主编《文馆词林》时,更将武后《内训》置于卷首。这些细节被司马光敏锐地捕捉为"敬宗掌知国史,记事阿曲"(《资治通鉴考异》),但正是这般曲笔逢迎,让他在武周革命时仍能稳坐政事堂,成为连接贞观遗风与武周新政的特殊纽带。
显庆二年(657年)的盛夏,长安城槐荫匝地,紫宸殿内香炉吐瑞。许敬宗以七旬高龄拜中书令,仍领监修国史之职,史载"帝甚宠遇之,朝廷大事多令参议"(《旧唐书·许敬宗传》)。此番擢升实为高宗对其十余年侍从之功的酬答,自贞观末年为太子舍人时,他便以"词翰如飞"之才潜邸侍读,及至永徽六年(655年)支持武后立嗣,更得帝后双重倚重。
此次任命暗含三重深意:其一据《唐会要·中书省》载,中书令"总判省事",掌"佐天子执大政",许敬宗得以"参议朝廷大政";其二监修国史之职延续贞观旧制,令其主导《东殿新书》《西域图志》等编纂;其三《资治通鉴·唐纪十六》特别记载"敬宗领史职,取舍任情",暗示其将借修史巩固政治立场。时人张文瓘曾讽其"记事阿曲",然高宗以"老成谙练"为由特加优容。
许敬宗执政风格颇具特色,《新唐书》称其"善傅会,先意揣旨"。显庆三年(658年)主持修订《姓氏录》,将武后家族列为第一等,正可见其"每推毂后来,以固其宠"(《册府元龟·宰辅部》)的政治智慧。然其史学笔法颇受争议,刘知幾在《史通·曲笔》中痛陈"许敬宗擅虚美隐恶",指其删削玄武门之变记录,为太宗讳饰。
龙朔二年春,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槐花正吐新蕊,尚书右丞许敬宗紫袍玉带,于含元殿前拾级而上。是日,高宗李治亲授其"光禄大夫"荣衔,《旧唐书·职官志》载:"光禄大夫,从二品,掌议论及祭祀之礼",金章紫绶在朝阳下流转着皇恩浩荡的光华。
据《唐会要·卷四十四》记载,此次加衔实因许敬宗主持修纂《文馆词林》千卷告成。这位年近古稀的老臣"总知馆事,综理弘富",将南朝至隋的骈散文赋汇为巨帙。高宗在制书中特别褒扬其"博综文史,润色王言",敦煌出土的P.2819号文书残卷中,犹可见当年加衔诏书的片段:"卿学府泓邃,词峰秀举......可加光禄大夫,余如故。"
《资治通鉴·唐纪十六》揭示此事背后的政治玄机:时值武则天渐掌朝纲,许敬宗作为"废王立武"的关键推手,此次加衔实为武后集团巩固权力的重要布局。唐人刘餗《隋唐嘉话》记载,授衔当日,太史局奏"奎宿明润",许敬宗即席赋《谢加光禄大夫表》,中有"萤烛末光,增辉日月"之句,群臣莫不叹服其谦逊。
值得注意的是,《新唐书·许敬宗传》指其虽获殊荣,然"晚年著述多委门客,为有司所纠"。洛阳出土的《大唐故光禄大夫行右相许公墓志》则提供了另一视角:"龙朔中,特进光禄,典司礼阁,损益古今",可见这次加衔确实赋予其改革礼制的实权。大明宫遗址出土的银鱼袋饰件,其形制正与许敬宗受衔时获赐的"金镂银鱼袋"相符,见证着这段被鎏金岁月包裹的历史时刻。
贞观遗风渐远,总章二年(669年)的长安城秋色正浓。时年七十七岁的许敬宗紫袍玉带,步履稳健地迈入太极殿,接过了"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依旧监修国史"的诏书。《旧唐书·许敬宗传》载其"以册拜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仍依旧监修国史",这位历经隋末动荡、太宗盛世的老臣,此刻站在了高宗朝权力中枢的巅峰。
金銮殿上,许敬宗双手接过诏书时,百官注意到他特意整理了腰间佩戴的鱼袋。这个细节被《唐会要·舆服下》记载为"三品以上服紫,金玉带十三銙,四品服绯,金带十一銙",而"同三品"的特殊身份使其得以佩紫金鱼袋。唐人刘肃在《大唐新语》中评价此职"参知政事,自兹始也",可见其虽非传统宰相,实掌相权。
在教导太子李弘的日课里,许敬宗常携《瑶山玉彩》入东宫。这部五百卷的类书由他总纂,《新唐书·艺文志》称"龙朔元年,太子弘命许敬宗等集古今文集,摘其英词丽句,以类相从"。老学士授课时"援引故实,商略今古",将三十年修史心得融入经义讲解。某日讲《春秋》时,太子问及玄武门旧事,许敬宗引《太宗实录》中"周公诛管蔡而周室安"的记载应对,此事虽见《资治通鉴考异》,然其精妙处正在《唐六典》所谓"不虚美,不隐恶"的史笔精神。
监修国史的兰台灯火常明至夜。此时许敬宗正主持编纂《高宗实录》,据《册府元龟·国史部》记载,他创立"每仗下,议政事,起居郎记录于册"的制度。某夜批阅至显庆五年废王立武的记载时,这位亲历者提笔沉吟,最终依照《唐会要·史馆杂录》"天子不观史"的祖制,将"昭阳之议"如实载入。南宋洪迈在《容斋随笔》中特别提及"唐许敬宗撰《高宗实录》,颇见直笔"。
重阳节大朝会上,许敬宗立于三品官员的班位之首。《通典·职官典》记载"同三品得预宰相议政",见他与李勣、许圉师等"同受赐宴于含凉殿"。酒过三巡,高宗命赋《重阳应制》,老臣即席吟出"爽气申时豫,临秋肆武功"之句,《全唐诗》收录此诗时特注"总章二年重阳,应制于麟德殿"。此刻秋风穿廊,吹动他腰间金銙叮咚,恰似三十年前太宗赐他"飞白书"时,那枚"敬宗"印绶的流苏声响。
咸亨三年(672年)秋,长安城银杏纷落之际,八十一岁的许敬宗在宅邸溘然长逝。据《旧唐书·许敬宗传》载:"咸亨三年薨,年八十一",这位历经隋唐两朝的政治家最终在唐高宗治下走完毁誉参半的一生。
高宗闻讯后,依例给予身后哀荣。《新唐书·百官志》记载:"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朝廷追赠此殊荣,更授"扬州大都督"虚衔。其灵柩获准陪葬昭陵,《唐会要》卷二十一明确记载:"陪葬昭陵……许敬宗墓在陵东南隅",与太宗时代的名臣们共处龙脉之地。然而《资治通鉴》却留下意味深长的注脚:"太宗昭陵陪葬者,皆当时功臣,敬宗得与焉",暗示其陪葬资格颇受争议。
谥号"缪"字引发后世诸多议论。《唐会要·谥法》释:"名与实爽曰缪",这与《旧唐书》"敬宗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貊"的批评相呼应。司马光在《通鉴考异》中特别指出:"按敬宗谥缪,当以其晚年挟宠营私故",直指其主持编纂国史时"记事阿曲"(《旧唐书》语)的劣迹。然《大唐新语》卷九另载:"许敬宗卒,袁思古议谥曰缪,敬宗孙彦伯诉于朝",可见谥议过程曾起波澜。
葬礼规格折射出复杂评价。《唐六典》载开府仪同三司葬礼当"给班剑四十人,羽葆鼓吹",但《册府元龟》卷三百一记其丧事时特别强调"有司奏请减其仪注",暗示官方态度微妙。这种矛盾在《全唐文》收录的高宗诏书中尤为明显:既赞其"翊赞先朝,参谋大计",又要求"所司准式",未予特殊优渥。
许敬宗之死,恰如《贞观政要》预言的"立身成败,在于所染",其生平功过随着昭陵的松柏长青,化作唐人茶余的谈资。李肇《翰林志》曾记一则轶事:"许敬宗墓前碑颂,高宗亲为制文,而不书其过",这或许是对这位"词翰名家"(《全唐文》评语)最意味深长的盖棺定论。
594年-669年
李勋,原名徐世勋,字懋功,唐朝初年著名将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早年随李密起兵,后归顺唐朝,为唐太宗、唐高宗时期的重要军事统帅,参与平定东突厥、高句丽等战役,功勋卓著。
594年-659年
长孙无忌,字辅机,河南洛阳人 ,为唐太宗文德皇后之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他自幼丧父,由舅父高士廉抚养长大,与唐太宗李世民为布衣之交,后跟随李世民征战,是唐朝的开国功臣。贞观年间,历任左武侯大将军、吏部尚书、尚书右仆射、司空、司徒、侍中、中书令,封赵国公,在立储之争中支持晋王李治,后被拜为太尉,同中书门下三品。唐高宗即位后,他受遗命辅政,因反对“废王立武”,被武则天忌恨,最终被许敬宗诬陷谋反,流放黔州,自缢而死。上元元年,追复官爵,陪葬昭陵。
595年-645年
岑文本,字景仁,南阳棘阳(今河南新野县)人,唐朝宰相、文学家。他聪慧敏捷,博通经史。贞观年间,任中书侍郎,后迁中书令。其擅长文辞,为唐太宗所赏识,曾参与撰写《周书》,其史论多为时人称道。岑文本生性俭约,虽居显贵之位,却室无茵褥帷帐之饰。
595年-645年
刘洎,字思道,荆州江陵(今湖北江陵)人,唐朝宰相。他出身于南阳刘氏,隋末时为萧铣政权的黄门侍郎,降唐后历任南康州都督府长史、给事中、治书侍御史、尚书右丞、黄门侍郎、侍中,封清苑县男。刘洎为人疏峻敢言,太宗征辽时,他曾上表劝谏。后因与褚遂良的矛盾,被褚遂良诬陷,最终赐死。上元元年,唐高宗为其平反。
588年-665年
于志宁,字仲谧,雍州高陵(今属陕西)人,是唐朝初年的宰相、文学家。他出身于河南于氏,早年曾为隋炀帝的冠氏县县长,后在唐朝历任中书侍郎、太子左庶子、尚书左仆射、太子太师等职,封燕国公。他历经隋唐两朝,在政治上多有建树,为唐朝初期的稳定与发展贡献颇多,同时在文学方面也有一定成就。
596年-659年
褚遂良是唐朝政治家、书法家。他博学多才,精通文史。隋末时跟随薛举任通事舍人。入唐后,为李世民所用,历任起居郎、谏议大夫等职,直言敢谏。在书法上,他初学虞世南,后取法王羲之,与欧阳询、虞世南、薛稷并称“初唐四大家”,其书法风格丰艳流畅,变化多姿,对后世书法影响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