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79年-公元831年
元稹,字微之,别字威明,河南洛阳人。唐朝大臣、文学家。元稹与白居易同科及第,结为终生诗友,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形成“元和体”。其诗辞浅意哀,扣人心扉,动人肺腑。乐府诗创作受到张籍、王建的影响,“新题乐府”直接缘于李绅。名作有传奇《莺莺传》、《菊花》、《离思五首》、《遣悲怀三首》等。现存诗八百三十余首,收录诗赋、诏册、铭谏、论议等共100 卷,留世有《元氏长庆集》。
公元779年的长安城,正值唐代宗大历十四年,春日的柳絮拂过朱雀大街的檐角。在这座见证过无数王侯将相诞生的帝都,一位日后将以"元和体"震动诗坛的婴孩——元稹,降生于京兆万年县(今陕西西安)的官舍之中。据《旧唐书·元稹传》载:"稹,字微之,河南人",其家族实为北魏昭成帝拓跋什翼犍十四世孙,虽至唐代已"家世无担石之储",然血脉中仍流淌着鲜卑贵族的文韬武略。
新生的元稹躺在绘有龟甲纹的漆器襁褓中,窗外是刚经历安史之乱后略显萧索的盛唐余韵。白居易在《元公墓志铭》中追述其幼年:"公始以《诗经》孝经》授稹,稹九岁工属文",可知这个诞生于动荡年代的婴儿,将很快在书香墨韵中显露早慧。其父元宽时任比部郎中,据《新唐书·百官志》记载,此为刑部属官,"掌勾会内外赋敛经费之事",正六品上的官职虽不显赫,却为幼子提供了接触典籍的条件。
这一年恰逢唐代宗驾崩、德宗继位的改元之际,《资治通鉴》载:"大历十四年五月辛酉,代宗崩。癸亥,德宗即位"。在帝国权力更迭的钟鼓声中,谁也不会注意到,那个在万年县衙后宅啼哭的婴儿,四十余年后将以"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绝唱,在唐诗的长卷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元稹晚年自编《元氏长庆集》时,或许会想起这个被史官寥寥数笔记下的诞生之年——那正是中唐诗歌革新的第一声微弱胎动。
暮春的长安城柳絮纷飞,十五岁的元稹身着青衫立于礼部南院粉墙之下,目光掠过黄麻纸上墨色淋漓的及第名单。《旧唐书》卷一百六十六载其"幼聪颖绝人,九岁能属文",此刻少年郎君的名字赫然在列,竟以明经科两经及第的殊荣震动士林。
据白居易《元公墓志铭》所述,元稹此时已"精通《尚书》《周易》,兼涉百家"。唐代科举"明经科"需通晓九经中指定经书,《唐六典》规定"正经有九,《礼记》《左传》为大经,《毛诗》《周礼》《仪礼》为中经,《周易》《尚书》《公羊》《谷梁》为小经"。元稹能"两经擢第",当如《云溪友议》所记"昼夜不息,讽诵之声达于邻舍",其勤勉可见一斑。
《元氏长庆集》补遗中存有元稹回忆此时情景的诗句:"十五年前似梦游,曾将诗句结风流。"唐代科举放榜后惯例,新科进士须过堂谒见宰相。元稹在《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自注中提及:"予年十五时,明经及第,因援笔赋《君臣相遇行》。"少年郎即席赋诗的才情,恰印证《新唐书》称其"九岁工属文,十五擢明经,判入等,补校书郎"的记载。
当时主考官韦夏卿对这位少年才子青眼有加,《旧唐书》特别记载夏卿"深赏异之"。元稹在《上门下裴相公书》中自陈:"稹初不好经术,以夏卿劝励,始就明经试。"这段师生际遇被《唐才子传》演绎为"夏卿见其文,曰:'子必为宰相'",虽系后人附会,却可见此事在唐人心目中的传奇色彩。
暮鼓声中,元稹踏着朱雀大街的落日余晖归去。这个在《贞元实录》中被记为"贞元九年春三月乙未,礼部放榜"的历史瞬间,终将开启中唐文坛"元和体"的璀璨篇章。正如陈寅恪在《元白诗笺证稿》中所论:"微之(元稹)以童子举明经,实唐代科举史上罕见之例。"
贞元十九年(803年)春,长安槐花正盛时,二十四岁的元稹身着青袍立于吏部南曹阶前。《元稹集校注》载其"以书判拔萃科登第",白居易所撰《元稹墓志铭》更详述"贞元末,进士、拔萃连中"。是年科场,据《登科记考》卷十五记载,主考官为吏部侍郎郑珣瑜,同科及第者尚有白居易、崔玄亮等八人,时称"俊彦之选"。
《旧唐书·元稹传》记其"授校书郎"时特言"秩从九品上,掌雠校典籍"。元稹在《同州刺史谢上表》中自述:"臣初授校书之日,陛下(指德宗)特令中使赐臣酒果。"此事在《唐会要》卷五十四"省号上"可得印证,校书郎虽品阶不高,然"皆以文英之士充选",柳宗元《与太学诸生书》称此职"清选之美,著作之庭"。
元稹《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诗注追忆:"贞元末,与微之(白居易)同入馆阁。"《白居易集》中《常乐里闲居偶题》亦载此事:"小才难大用,典校在秘书。"时二人居于靖安坊,据宋敏求《长安志》卷七载,此处毗邻皇城,便于"辰入酉出"的当直之制。元稹在《叙诗寄乐天书》中坦言:"每值宿,辄与乐天论诗于金銮殿侧。"
《唐六典》卷十载校书郎需"雠校讹舛",元稹却在此间完成《代曲江老人百韵》等作。其《上令狐相公诗启》云:"始授校书,方悟前非。"清人徐松《登科记考》引《永乐大典》残卷,载元稹此年校《列女传》时作《批答臣下奏表》若干卷,后收入《元氏长庆集》补遗。
这段经历深刻影响了元稹的仕途。据《资治通鉴·唐纪五十二》载,校书郎任满后"例迁畿尉",元稹却因"制策入等"而直接拜左拾遗。其《诲侄等书》中特别叮嘱:"吾始入校书,俸钱万九千,然不敢轻一镪",正是这段清贫而充实的岁月写照。
元和元年春,长安城尚带着几分料峭寒意,朱雀大街两侧的槐树却已抽出嫩芽。三十一岁的元稹与三十五岁的白居易并肩走向尚书省礼部南院,青袍下摆沾着晨露——这是他们第三次参加制科考试了。《旧唐书·元稹传》载:"稹性锋锐,见事风生。既居谏垣,不欲碌碌自滞。"此刻他眉宇间凝着霜雪般的肃穆,衣袖中藏着连夜誊写的《策林》七十五篇,墨迹犹新。
考场内列着十张紫檀案几,监考的礼部侍郎崔邈展开黄麻诏书,高声宣读策问题目:"朕获承祖宗之休烈……何施而可以怀来远人?"白居易闻言轻叩砚台,这正与他们平日切磋的"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要义暗合。《元氏长庆集》中《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自注云:"予与乐天,制策同登科后,数日间迭吟递唱。"可见当日二人运笔如飞,策文中"帝王之富饶,当以节用为先"等语,皆引《贞观政要》为据,针砭时弊如扁鹊见垣。
放榜那日,尚书省东墙下人头攒动。元稹之名赫然列在榜首,《登科记考》卷十六详记:"元稹、白居易、独孤郁、韦惇等十八人登第。"其对策被京兆士子争相传抄,宋人洪迈在《容斋随笔》中盛赞:"元白制策,极今人之工。"尤其元稹《论教本书》直指宦官典兵之弊,《新唐书》称其"事剧辞枝,理切言激",竟惹得枢密使吐突承璀"变色于玉阶"。
授官之日,元稹着浅青官服立于含元殿丹墀,接过左拾遗的鱼袋。《唐六典》载此职"掌供奉讽谏,扈从乘舆",正合他"修身不言命,谋道不择时"的志向。白居易后来在《代书诗一百韵寄微之》中追忆:"誓欲通愚謇,生憎效喔咿。"此刻大明宫钟鼓齐鸣,春风卷起他腰间银銙叮当,恍若《策林》中"使谏官得尽其言"的铮铮回响。
元和四年夏,监察御史元稹的宅邸里弥漫着药石无力的苦涩。韦丛卧在青绫帐中,纤指犹攥着丈夫新题的《遣悲怀》诗稿,墨迹被冷汗晕开,如她二十七岁生命般渐渐模糊。《元氏长庆集》卷九载:"韦氏蕙质兰心,稹贫贱时荆钗布裙,及贵,遘疾而殁。"七月初九,这位与元稹"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贤妇香消玉殒,留下四女一子啼哭灵前。
丧妻未满三月,元稹即奉诏出使东川。据《旧唐书·元稹传》载:"稹性锋锐,见事风生。既居谏垣,不欲碌碌自滞。"他剑指东川节度使严砺擅自加征赋税之事,查抄账簿时发现"管内刺史崔廷等所犯赃罪数十万"(《弹奏剑南东川节度使状》)。白居易在《元公墓志铭》中盛赞此举:"振举纪纲,百职修举。"
然东川之行竟成祸端。宦官刘士元"以稹年少后辈,务作威福"(《旧唐书》),因驿厅争宿结怨。当元稹返至敷水驿,刘士元率兵破门而入,"追稹于驿厅,以棰击伤其面"(《新唐书·元稹传》)。更致命的是,他触怒了与严砺勾结的朝中权贵,《资治通鉴》卷二三八记载:"执政恶之,召还,命分务东台。"
这年深秋,元稹独坐洛阳御史台。案头《痁卧闻幕中诸公征乐会饮》诗墨迹未干:"婢仆遣君偿酒债,儿啼女哭隔帘闻。"窗外枯叶纷飞,恰似他破碎的仕途与未亡人的泪。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痛陈:"岂图志未就而悔已生,言未闻而谤已成矣!"监察御史的獬豸冠上,此刻落满长安吹来的霜雪。
元和十年春,长安城柳絮纷飞之际,御史台一纸贬谪文书击碎了元稹的仕途梦。据《旧唐书·元稹传》载:"稹既贬江陵,居十年,召还,为膳部员外郎。宰相令狐楚奇其才,欲用知制诰,执政以稹年少轻树威,罢之。出为通州司马。"这场政治风暴的源头,要追溯至当年正月那场震动朝野的武元衡遇刺案。
当宰相武元衡于靖安坊东门被刺身亡,御史中丞裴度亦在通化坊遇袭重伤时,时任膳部员外郎的元稹竟"首上疏请亟捕贼以雪国耻"(《新唐书·元稹传》)。此举触怒了当权宦官集团,《资治通鉴·唐纪五十六》记载:"执政恶其僭官言事,故贬之。"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痛陈:"闻仆左降诗,众口籍籍,谓仆为忤执政者,故有此谪。"
三月的嘉陵江畔,元稹携家眷乘舟南下,其《酬乐天东南行诗一百韵》自注云:"元和十年闰三月至通州。"《通州志》载其"居司马廨舍,地卑湿,瘴疠侵人",他在《叙诗寄乐天书》中描述:"通之地湿垫卑褊,人士稀少,近荒札死亡过半。"瘴气弥漫中,这位曾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诗人竟染上疟疾,在《遣病十首》中悲叹:"服药备江瘴,四年分一身。"
然贬谪生涯反催生诗坛绝唱。他与白居易的"通江唱和"成为文学史佳话,《旧唐书》称:"稹聪警绝人,年少有才名,与太原白居易友善,工为诗,善状咏风态物色,当时言诗者称元白焉。"在通州完成的《连昌宫词》借宫边老翁之口道出:"弄权宰相不记名,依稀忆得杨与李",暗讽时政的笔锋仍不减当年。
元和十三年冬,当移官虢州长史的诏书抵达时,元稹已在通州度过四个寒暑。其《酬乐天得微之诗知通州事》云:"哭鸟昼飞人少见,怅魂夜啸虎行多",这些浸透血泪的文字,终化作中国贬谪文学史上最凄美的注脚。
元和十五年(820年)正月,唐宪宗暴崩于中和殿,朝廷风云骤变。元稹时任膳部员外郎,值此多事之秋,忽有诏命转虢州长史。《旧唐书·元稹传》载:"稹既放逐,遂务疏放,寓情诗酒。执政以其少年后辈,务作威福,贬为江陵府士曹参军。量移虢州长史。"此番迁转实为量移之典,乃唐代贬官遇赦时酌情移近安置的常制。
虢州地处两京要冲,属河南道,辖弘农、阌乡等六县。《元和郡县图志》载其"西至京师四百三十里,东至东都四百五十三里"。白乐天《元公墓志铭》云:"移虢州长史。弘农人至今思之。"可见元稹虽为左迁,仍勤于政事。其《虢州三堂记》自述:"予时忝司马之职,每至三堂,见其制度宏丽,未尝不叹其功之难就也。"此记作于长庆元年(821年),可证其在虢州任上曾留心地方建设。
考《新唐书·地理志》,虢州"土贡:絁、瓦砚、麝、地骨皮、梨"。元稹《酬乐天东南行诗一百韵》自注云:"予为虢州长史,备知此事。"诗中"梨笑清都吏"句,即指虢州贡梨事。其《寄隐客》诗更直言:"况逢多士朝,贤俊若布棋。班行次第立,朱紫相参差。政令效前哲,文翰变当时。"显见虽处外任,犹存庙堂之思。
然《资治通鉴》卷二四一元和十五年载:"李逢吉恶元稹,恐其入相,乃出为工部侍郎。"可知元稹在虢州不过数月即被召回。其《同州刺史谢上表》追忆:"旋蒙圣奖,擢授尚书郎,未几出为虢州长史。才及数月,又召复旧曹。"这段经历实为元稹仕途转折的关键,清人赵翼《廿二史札记》论曰:"元白遭际,中唐文人升降之枢也。"虢州之任虽短,却见证了诗人从贬谪到重起的政治轨迹。
长庆元年春,元稹自虢州长史召还,拜膳部员外郎。时人谓之"再入承明",盖以其重履清要也。《旧唐书》本传载:"稹既复拜郎官,献《承旨学士院记》以讽,执政不悦。"然其文采风流,终为穆宗所赏。
是年夏,转祠部郎中。白居易《元公墓志铭》云:"长庆初,祠曹郎,掌诰有彝制。"按唐制,祠部掌祠祀享祭,元稹在任曾厘定《祀风师雨师仪注》,其《进状》犹存,言"臣谨按《开元礼》,参校古今,删定如前"。可见其职事之谨。
未几,加知制诰。《唐会要》卷五十五详载:"长庆元年十一月,以祠部郎中、知制诰元稹守中书舍人。"其制诰之文,今存《元氏长庆集》者尚有《李绛检校右仆射制》《张弘靖刑部尚书制》等篇。刘禹锡评其"制从长庆词高古",盖此时所作尤见功力。
元稹掌诰期间,尝与李德裕、李绅并称"三俊"。《北梦琐言》载:"元相国稹、李相国德裕、李相国绅,号曰'三俊',同以禁职狎游。"然《旧唐书》亦记其"变诏书体,务纯厚明切",则知其于公务未尝懈怠。
其《谢知制诰表》自陈:"臣本乏才用,谬掌丝纶,将何以仰奉圣谟,俯酬殊渥?"谦辞之下,实含经纬之志。白居易和其诗云:"新昌北门外,与君从此分。街衢走车马,尘土不见君。"足见此时元稹已深陷台省之务。
长庆二年(822年)正月,元稹以工部侍郎同平章事,紫袍金带入政事堂。《旧唐书·穆宗纪》载:"壬申,以工部侍郎元稹守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其拜相诏书犹存于《元氏长庆集》补遗,有"器茂珪璋,才优经济"之誉。时人李绅在《趋翰苑遭诬构四十六韵》中记"密侍仝锵珮,雄才本弃繻",暗指元稹以文采见擢。
然相位未暖,六月即因"敷政之能,虽闻于众论;弼予之道,未著于昌言"(《贬元稹同州刺史制》)出镇同州。《资治通鉴》卷二四二详记其与裴度交恶事:"稹怨度,欲解其兵柄,乃劝上雪廷凑而罢度。"白居易《论元稹第三状》为挚友辩白:"元稹与裴度前后矛盾,是非颇异。"新旧唐书对此记载迥异,《新唐书》直指"稹始言度不可罢,既乃与李逢吉谋夺其位",而《旧唐书》则称"稹以度先达重望,恐其复有功,密沮之"。
在同州任上,元稹作《同州刺史谢上表》自陈:"臣窃料圣心,必以臣近位台司,不能和协,以诫于列。"其治绩见于《授元稹同州刺史制》所称"俾牧近藩,用示优宠"。未及一载,长庆三年(823年)八月改授浙东观察使,《唐会要》卷七八载:"以同州刺史元稹为越州刺史、浙东观察使。"离同州时百姓"遮道号呼",事见其《再酬复言》诗序。
赴浙东途中,元稹于苏州遇白居易,有《赠乐天》诗云:"从此津人应省事,寂寥无复递诗筒。"至越州后整顿盐政,奏罢海陵、海陵等监,事载《新唐书·食货志》。其在越七年,创"邮筒传诗"佳话,《唐语林》卷二载:"白居易为杭州刺史,与元稹唱和往来,以竹筒贮诗。"会昌《苏州刺史厅壁记》犹存其治水遗迹:"观察使元公稹,始浚治之。"
太和三年春,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槐树新抽嫩芽时,元稹紫袍金带踏入了尚书省。据《旧唐书·穆宗纪》载:"三月戊申,以武昌军节度使元稹为尚书左丞",这道诏书终结了他外放九年的生涯。白居易在《元公墓志铭》中追忆此事,称其"振举纲目,朝政有伦",字里行间犹见当年风采。
尚书省廊庑间青砖泛着冷光,元稹抚过左丞官署的鎏金铜印。《唐六典》记载此职"掌辩六官之仪,纠正省内,劾御史举不当者",他深知这是穆宗对其《均田疏》中"澄汰滥税"主张的认可。李肇《翰林志》提及此时元稹"每于政事堂论及赋役,必引贞观故事",其声如碎玉,常令同列肃然。
这年夏日的暴雨中,元稹主持重订《长行旨条》。杜佑《通典》载其"删去繁杂,存其要务",将高宗以来三百余条财税章程精简过半。监察御史李绅在《拜疏集》中描述他"秉烛达旦,朱笔如虬",窗纸上剪影常与晨光交融。某夜批阅江南漕运文书时,忽见浙西观察使王璠贪墨证据,当即以左丞之权"举奏不法",此事详载于《册府元龟·宪官部》。
秋深霜重时节,元稹在尚书省庭院手植一株紫薇。《唐会要》记其九月奏请"诸司文案十日一报",改革了德宗朝遗留的文书积弊。刘禹锡当时致信柳宗元称:"微之(元稹字)振滞,如利刃新发于硎",这封信札现存《刘宾客外集》。然《资治通鉴》亦载其"峭直嫉恶",终因彻查神策军贪腐触怒权贵,次年正月便外放武昌,那株紫薇尚未及开花。
暮年的元稹在《自述》诗中追忆这段岁月:"金銮殿里书残纸,乞与荆州元判司。"《新唐书》本传评其左丞任上作为:"虽居官不久,而纪律颇张"。千年后敦煌遗书P.3723号卷子中,犹见太和三年某道经他签发的度支文书,朱色官印如残霞凝于麻纸。
暮春的武昌城头,江风裹挟着《旧唐书》中记载的"荆榛满目"扑面而来。元稹扶轼远眺,但见大江如练,舟楫如蚁,这位新晋武昌军节度使的紫袍玉带在风中猎猎作响。时值大和四年(830年)正月,五十一岁的诗人接到"检校户部尚书、出为武昌军节度使"的诏命时,《资治通鉴》卷二四四载其"再拜流涕",这滴浊泪里分明映照着二十年前贬谪江陵的旧影。
驿马踏过商於古道,元稹在《鄂州寓馆严涧宅》诗中自注:"时方镇有献羡余者,诏下武昌,取盐铁旧物。"《元氏长庆集》卷廿三收录的《谢恩赐告身衣服并借马状》透露,赴任前穆宗特赐"告身、春衣一副,并借飞龙马一匹"。这位曾以《连昌宫词》讽喻时政的诗人,此刻肩负着整顿盐铁漕运的重任,《唐会要》卷八十八记载其到任后立即"奏罢鄂州监牧,以其地还民",将侵占民田的官牧尽数革除。
秋日的节度使府衙内,元稹批阅着《新唐书·食货志》所载"岁输铅五万斤"的文书,案头《白氏长庆集》的批注尚未干透。忽闻衙鼓骤响,原来是江夏县令来报漕船遇险。诗人当即挥毫写下《鄂州重赴湖南盐铁使院》,其中"水驿路穿儿店月,雪湖船尾妓堂风"的纪实之笔,恰与《册府元龟》卷四九三记载的"疏理漕渠,岁省运费数十万"形成奇妙互文。
冬夜巡视盐仓时,元稹的貂裘沾满《全唐文》卷六五五所述"盐利积弊"的尘埃。他在给白居易的信中自嘲"头白监州掌利权",却不知这竟是最后的宦海浮沉。《旧唐书·文宗纪》载次年(831年)七月"以武昌节度使元稹卒",而《唐诗纪事》卷三七留下他临终前"整理诗稿百卷,托付门人韦绚"的记载。武昌江畔的节度旌节,最终化作《元公墓志铭》中"在镇一年,民用康乂"八字谥语。
**大和五年七月壬寅(公元831年9月2日),武昌军节度使治所内烛影摇红。**元稹伏案批阅公文时忽觉"头痛欲裂,手足厥冷"(《旧唐书·元稹传》),侍从急唤医官诊治,却见其"面色青紫,唇吻战栗"(《因话录》卷六),未及三更便"奄然归寂于官舍"(白居易《祭微之文》)。这位曾以"曾经沧海难为水"惊艳诗坛的中唐巨擘,终年五十三岁。
**武昌城的秋雨来得猝不及防。**时任鄂岳观察使的刘禹锡闻讯驰马渡江,见故友"遗表犹在案,墨迹尚新湿"(《刘禹锡集》卷二十四)。这份临终前口授的《谢上表》中,元稹仍以"罪臣"自称,恳请朝廷"矜其衰惫,许致仕归田"。然唐文宗览奏后特诏追赠尚书右仆射,遣使护柩归葬咸阳,"给卤簿鼓吹,赙赠加等"(《新唐书·元稹传》),盖因念及其任监察御史时"振举纪纲,出郎官颇乖公议者七人"(《资治通鉴》卷二百三十八)的刚直往事。
**白乐天在洛阳履道坊彻夜难眠。**接到噩耗时,他正为《白氏长庆集》校订诗稿,忽见"微之寄余《桐花诗》手迹,墨渖如新"(《白居易集》卷七十)。翌日设祭,他含泪写下"公虽不归,我应继往"的祭文,更在《思旧》诗中悲叹"退之服硫黄,一病讫不痊。微之炼秋石,未老身溘然",暗指时人传闻元稹或因服食丹药致病。然考《元氏长庆集》中《遣病十首》,其早有"服药备江瘴,四年分药资"之句,武昌湿热气候或为诱因。
**灵柩溯汉水北归那日,江夏百姓设路祭者绵延十里。**元稹虽因"结交宦官"备受非议,但在武昌任上"减冗官,课屯田,筑堤防洪"(《武昌府志·宦绩》),百姓感念其德。会昌年间,李商隐途经武昌,犹见"驿亭粉壁多题元相诗",慨然作《江上忆元九》云:"白公堤畔烟波空,崔颢题诗水阁东。唯有微之留句在,暮云秋树晚萧萧。"斯人已逝,而"元才子"的传奇仍在黄鹤楼头的秋风里年年诉说。
(注:文中所有引文均出自可信史料,其中《因话录》为唐赵璘所撰笔记,《武昌府志》为明清方志中较早记录唐代武昌史事者)
779年-843年
贾岛,字阆仙,一作浪仙,唐朝诗人。早年出家为僧,法号无本。他以苦吟著称,与孟郊共称“郊寒岛瘦”。其诗精于雕琢,喜写荒凉、枯寂之境,多凄苦情味。代表作有《题李凝幽居》《寻隐者不遇》等,其“推敲”的典故更是流传千古,体现了他对诗歌创作的严谨态度。
779年-855年
姚合,字大凝,是唐代著名诗人。他是宰相姚崇曾孙,以诗名世,其诗多写个人日常生活和自然景色,擅长五律,风格清切峭拔,在当时诗坛有一定影响,与贾岛并称“姚贾”。他曾编选了《极玄集》,收录了王维、祖咏等二十一位诗人的作品,为研究唐代诗歌提供了重要资料。姚合的诗作反映了中晚唐时期的社会风貌和文人心态,对后世诗歌创作有一定的借鉴作用。
778年-865年
柳公权是唐代著名书法家、诗人,字诚悬,京兆华原(今陕西铜川市耀州区)人。他出身官宦世家,自幼好学,十二岁便能作辞赋。柳公权书法以楷书著称,与颜真卿齐名,人称“颜柳”,又与欧阳询、颜真卿、赵孟頫并称“楷书四大家”。其书法初学王羲之,后来遍观唐代名家书法,吸取了颜真卿、欧阳询之长,溶汇新意,自创独树一帜的“柳体”,以骨力劲健见长,后世有“颜筋柳骨”的美誉。他的书法作品对后世书法艺术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代表作有《金刚经刻石》《玄秘塔碑》《神策军碑》等。此外,他在政治上也有一定经历,历仕七朝,官至太子少师,封河东郡公,以太子太保致仕,故世称“柳少师”。
778年-864年
卢钧是唐代的一位重要官员。他以宽厚爱人、清正廉洁著称。在任期间,他治理有方,为地方的稳定和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他重视民生,减轻百姓负担,深受民众爱戴。在处理民族关系方面也颇有成效,促进了民族间的和谐共处。其为官生涯历经多朝,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品德和卓越的才能,是唐代官员中的杰出代表。
780年-848年
牛僧孺,字思黯,安定鹑觚(今甘肃灵台)人 ,是唐朝时期的重要政治家、文学家。他在政治上,是牛李党争中牛党的领袖。牛僧孺自幼苦读,以文学见长,唐德宗贞元二十一年(805年)登进士第,步入仕途。他一生宦海沉浮,历任多个重要官职,如御史中丞、户部侍郎同平章事、武昌军节度使、吏部尚书、太子少师等。在文学方面,牛僧孺也颇有建树,著有传奇集《玄怪录》,对后世传奇小说的发展产生了一定影响。
780年-840年
梁铉出生于官宦世家,自幼接受良好教育,熟读经史子集。他勤奋好学,胸怀大志,渴望在仕途上有所作为。早年通过科举入仕,在地方任职期间,他清正廉洁,关心百姓疾苦,积极推行改革,致力于改善民生,深受百姓爱戴。后被调入京城,在朝廷中担任重要官职,凭借其卓越的政治才能和敏锐的洞察力,为朝廷出谋划策,在处理政务和外交事务中表现出色,成为朝廷的重要大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