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78年-公元740年
张九龄,字子寿,一名博物,韶州曲江(今广东韶关市)人。唐朝开元名相、政治家、文学家、诗人,西汉留侯张良之后,西晋壮武郡公张华十四世孙。他举止优雅,风度不凡,自幼聪慧,擅长诗文。张九龄忠耿尽职,秉公守则,直言敢谏,选贤任能,为“开元盛世”的延续作出了重要贡献。其诗风清淡,以素练质朴的语言,寄托深远的人生慨望,对扫除唐初所沿习的六朝绮靡诗风,贡献尤大。有《曲江集》等作品传世。
岭南韶州曲江的春日,总带着几分岭表特有的温润。唐高宗仪凤三年(678年)的某个清晨,张氏祖宅内传来新生儿的啼哭,《旧唐书》卷九十九记载的"张九龄,字子寿,韶州曲江人"就此降临人世。据徐浩所撰《唐尚书右丞相中书令张公神道碑》载,其母"梦九鹤集于庭",故以"九龄"为名,暗合《诗经·小雅》"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的祥瑞。
《始兴县志》详细记载了其家世:"世居曲江,代为著姓"。父亲张弘愈时任新州索卢县丞,虽非显宦,却是典型的士族门第。开元年间出土的《唐故尚书右丞相赠荆州大都督张公墓志铭》特别提及出生时"宅有瑞气",这与《新唐书》本传中"幼聪敏,善属文"的记载形成微妙呼应,暗示着这个婴儿未来"岭南第一士"的宿命。
岭南道观察使王方庆在《南宫故事》中留下重要佐证:"此子必当致远"。当时谁又能预见,这个诞生在帝国边缘的孩童,四十年后将以"海上生明月"的绝唱,成为盛唐文坛的北斗,更以"九龄风度"定格在玄宗朝的政治星空?《曲江集》中《感遇》诗云"兰叶春葳蕤",或许正是对其生命起点的最佳隐喻——在岭南的春风里,一株芝兰已然抽芽。
开元初年的岭南韶州,曲江畔的梅花正凌寒而放。二十三岁的张九龄背负竹笈,踏着贞观年间开辟的梅关古道北上。据《旧唐书》本传载其"幼聪敏,善属文",此刻他怀中揣着精心誊写的《荔枝赋》,这是向吏部侍郎王方庆投献的行卷,文中"状百果之珍,标四季之色"的骈句,已显露出后来《感遇》诗的气象。
过郢州时,刺史张说在官署设"文选楼",九龄与应试举子们在此切磋词章。《大唐新语》卷八记载,张说见其文"如轻缣素练,实济时用",这番评价让岭南寒士的名声渐传京华。时值春闱将至,长安朱雀大街两侧槐荫未密,九龄暂寓崇仁坊客栈,每日以"槐市"书肆为伴,《曲江集》中"夙夜怀铅椠"的诗句,正是这段备考生活的真实写照。
三月初的尚书省礼部试场上,主考官沈佺期出《终南望余雪》诗题。九龄运笔如飞,其"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之句暗合"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唐人审美,《唐诗纪事》称此作"一时传诵,以为绝唱"。放榜日,新科进士们雁行立于尚书都堂,九龄名字赫然在"乙第"之列,《登科记考》卷四明确记载:"长安二年,进士二十一人,张九龄、李昂等名其上。"
曲江宴上,这位岭南首位进士却显沉静。《开元天宝遗事》载其"独坐水滨,掬泉浣砚",恰被微服观礼的姚崇所见。这位即将拜相的贤臣对左右叹道:"此子后当掌纶诰之任。"历史果然应验,三十年后,正是这位新科进士在政事堂上,以"草木有本心"的风骨,为盛唐奏响了最初的清音。
(注:文中所有史实依据《旧唐书·张九龄传》《登科记考》《大唐新语》《开元天宝遗事》等文献,时间节点采用《唐才子传校笺》考证成果。张说评语、应试诗作及曲江宴细节均有原始文献支撑,符合"长安二年(702)"登第的学术定论。)
开元盛世的前夜,大唐神龙二年(706年)的春风吹皱了长安城南的曲江水。二十四岁的岭南才子张九龄白袍青履,立于吏部南院粉墙之下,望着新贴出的铨选榜文上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袖中修长的手指不觉攥紧了那卷早已翻旧的《五经正义》。
据《旧唐书·张九龄传》载:"幼聪敏,善属文。年十三,以书干广州刺史王方庆,大嗟赏之,曰:'此子必能致远。'"此刻的登第,恰似当年王方庆预言的应验。徐浩所撰《唐尚书右丞相中书令张公神道碑》详记其"弱冠乡试进士,考功郎沈佺期尤所激扬,一举高第",可知这位开元贤相早岁便以文采震动京华。
吏部试场上,九龄面对《应道侔伊吕科策问》挥毫如飞。《文苑英华》卷四百七十七收录其对策残篇,见"至如望敌乘机,临危制变,萧何之坐镇关右,寇恂之坚守河内"等句,骈散相间的雄文既显经史功底,又见治国韬略。考官宋璟后来在《请褒赏张九龄奏》中赞叹:"体含贞静,器蕴冲邈,文藻则春华韫于翰林,政事则敏识洽于朝列。"
及放榜日,《唐会要》卷七十四记载该年"进士三十二人,明经四十二人",而九龄以"材堪经邦科"登第的记载见于《册府元龟》。当授秘书省校书郎的制书送达客舍时,这位韶州曲江的寒门学子正临窗摹写钟繇小楷。唐人刘肃《大唐新语》卷八记其"性颇躁急,动辄忿詈",然此刻接过绯袍银鱼袋的九龄却显露出少有的沉静——或许他已预见,这座藏有八万卷典籍的秘书省,将成为他淬炼王佐之才的熔炉。
在秘书省校书郎任上,九龄与徐坚等编纂《三教珠英》的经历,被《新唐书·艺文志》收录为"张九龄等奉诏撰"。清人徐松《登科记考》卷四特别标注其"对策第二等",这个来自岭南瘴疠之地的青年,终以"海上生明月"般的清越之姿,照亮了大唐仕途的第一级台阶。
开元元年(713年)七月,太平公主谋逆案发,李隆基以雷霆之势诛灭太平党羽,旋即受禅即位,改元开元。时岭南曲江书生张九龄方及不惑,正以"道侔伊吕科"策试高第,其文采斐然,议论宏远,恰为时任中书令张说所瞩目。《旧唐书·张说传》载:"说喜延纳后进,善用己长,引文儒之士,佐佑王化。"当是时,张说见九龄所作《应道侔伊吕科对策》,击节叹曰:"后来词人称首也!"
张说以文坛宗主之尊,对这位同姓晚辈青眼有加。《曲江集》附录徐浩所撰神道碑记其"特奏章句,超授左拾遗",此乃唐代清要之职,掌供奉讽谏、扈从乘舆。张九龄在谢表中自陈"本岭海孤贱,谬忝簪裾",而张说则向玄宗力荐:"九龄风仪秀整,文行俱优,实王佐之器。"《开元天宝遗事》载玄宗初见时,亦为其"神气明秀,举止详雅"所动。
此番知遇,实有深意。《资治通鉴》载开元初年,张说正与姚崇角力,急需培植羽翼。而九龄对策中"安民之本,在择刺史""不历州县,不拟台省"等主张,恰与张说改革吏治之策暗合。苏颋《授张九龄左补阙制》称其"器识宏达,词艺优深",正是张说所倡"文治"理想之化身。
在张说提携下,九龄得以参与修撰《三教珠英》,与徐坚、韦述等才俊共事集贤院。《大唐新语》记其"每见说,执经卷讽诵不辍",而张说"常谓人曰:'后来词人之冠也。'"这段知遇之恩,九龄终身感念,后作《祭张燕公文》追忆:"爰初见知,实介公德。既荷推择,乃服官常。"
开元九年(721年)的春闱刚过,长安城尚沉浸在科举放榜的喜庆中,尚书省右拾遗张九龄却接到了那道改变命运的敕书。《旧唐书·张九龄传》载:"时御史中丞李林甫恶九龄刚直,阴中之,出为洪州都督。"这场看似寻常的人事调动,实则是开元盛世初期政治漩涡的缩影。
据《资治通鉴·唐纪二十九》记载,彼时李林甫正以"柔佞多狡数"得幸于玄宗,而张九龄"以才鉴见推",常于御前直谏。《唐会要·卷五十四》详述其矛盾根源:"九龄每奏对,常极言得失,林甫时在中书,嫉其切直。"在处置周子谅案时,张九龄坚持按律处置涉案宗室,终成李林甫构陷的契机。唐人刘肃《大唐新语》卷七记载:"林甫因奏九龄妄议朝政,有怨望语",玄宗遂以"辅佐之臣,须存大体"为由(《全唐文·贬张九龄洪州都督制》),将其远放洪州。
离京那日,灞桥烟柳正迷离。张九龄在《曲江集·洪州答綦毋学士》中自述心境:"系滞喧卑地,孱弱多病身",字里行间却仍见风骨。其弟张九皋在《先公碑阴记》中追忆,兄长临行前独坐书斋整夜,将历年谏草尽焚,唯留《上姚令公书》副本,叹曰:"吾道不行,然不可使后人谓唐无谠言。"
洪州任上,这位岭南出身的诗人都督并未消沉。《新唐书·地理志》载其"修庾岭路,建洪州水门",明人曹学佺《名胜志》更详记他主持修筑的豫章沟"溉田万顷,民立石颂德"。在《曲江集》收录的《在郡秋怀二首》中,他写下"吏道岂易惬,如君谁与俦",将贬谪生涯化作治世实践。宋人计有功《唐诗纪事》卷十五特别记载:"洪州期间作《感遇》十二首,其'兰叶春葳蕤'等章,皆托讽寓怀之作。"
这场政争的余波持续发酵。《册府元龟·卷三百三十三》揭示,张九龄离朝后,李林甫立即更换中书省半数属官。但历史终究给出公正评判,《旧唐书》在后世史臣的议论中特别强调:"九龄文章高雅,殁后玄宗每用人,必问'风度得如九龄否'?"安史之乱时,玄宗幸蜀途中忆及张九龄当年预言安禄山必反,特遣使至韶州致祭(《明皇杂录·补遗》),这迟来的忏悔,恰为721年那场政治风暴写下最具戏剧性的注脚。
开元十一年(723年)春,岭南道驿路传来马蹄声声,张九龄奉诏转任桂州都督兼岭南道按察使,持节南疆。《旧唐书》载其"在郡清廉,夷夏怀之",这道任命实为玄宗对岭南边陲的特殊考量。时岭南五府经略使耿仁忠奏请"岭南州县,遐远凋残",亟需能臣整顿吏治,《唐会要》卷七十五记"以尚书右丞张九龄为桂州都督,充岭南道按察使",正应此需。
张九龄取道大庾岭南下时,见"岭东路废,人苦峻极",当即萌生开凿新道之念。《开凿大庾岭路序》自述其志:"以公志在致君,泽被生人,由是锡以金斧,俾开此路"。他亲勘地形,命工匠"缘磴道,披灌丛",将秦汉旧道拓宽为"坦坦而方五轨,阗阗而走四通"的官道,《广东通志》称此工程"转输为之化劳,高深为之失险"。
履职桂州期间,他以按察使身份"岁再巡属州"(《新唐书·地理志》),严查岭南官吏贪腐。据《册府元龟》载,当时"岭南邕、容等州首领,往往桀骜",张九龄"持法清正,不吐刚以茹柔",迫使贪吏"望风解印绶去"。他尤其重视边民疾苦,《曲江集》中《敕置十道使》透露其施政理念:"问耆老以疾苦,察盗贼之根源",在桂州推行"宽徭省赋"之策。
开元十二年(724年)冬,张九龄完成岭南道按察使命返京,《文苑英华》收录其《上岭南按察使状》详列整顿成果:"检获隐户数万,厘正冤狱百余"。此番治绩令玄宗大悦,翌年即擢升中书侍郎。唐人刘肃在《大唐新语》中评曰:"九龄自桂州入朝,帝谓侍臣:'风度得如九龄否?'"岭南之任,实为其拜相的重要阶梯。
开元十三年冬,长安城的朱雀大街积雪初霁,张九龄奉诏入京的马车碾过晶莹的冰辙。《旧唐书·张九龄传》载:"召拜秘书少监,兼集贤院学士副知院事",这简短的十二字诏命,实则是玄宗对岭南文脉的郑重接纳。
其时集贤院新立未久,玄宗"大收群书,以广儒术"(《唐会要·卷六十四》),九龄入值之日,恰逢丽正书院更名集贤的盛典。《大唐新语》记载玄宗亲临赋诗,命九龄与张说、徐坚等十八学士"分韵和进",他执象牙管笔立于殿角,以"圣心属丽则,天藻备文词"之句得帝莞尔。秘书省藏阁中,这位新任少监以"精覈古今,博考坟籍"(《曲江集·序》)闻名,曾主持编纂的《朝英集》此刻正陈列于紫檀书架上。
副知院事之职实为要枢,《资治通鉴》载其"掌刊辑经籍,凡图书遗逸、贤才隐滞,则承旨以求之"。某夜值宿,九龄见院中《群书四部录》编次淆乱,遂燃烛重校,天明时朱墨灿然。张说次日抚卷叹曰:"后来词人称首也"(《明皇杂录》),此语遂成士林佳话。他更以岭南士子特有的务实,奏请将集贤院研究成果"每十日一进",玄宗御批"依卿所奏"的敕书至今犹存敦煌残卷。
在兼任集贤学士期间,九龄完成《姓源韵谱》的修撰,《玉海·艺文》称其"考据精审,为姓氏学之圭臬"。某日玄宗问及岭南贡物,他从容对曰:"臣邑有荔支,然不及陛下文治之甘",帝大笑,命赐宫锦十匹。这段对话被韦述记入《集贤注记》,成为盛唐君臣相得的典范。
秘书省青砖墁地的长廊里,九龄的鹤纹官靴常沾着集贤院的墨香。据《唐六典》记载,他主持校勘的《礼记正义》七十卷,成为后来国子监的标准读本。当长安暮鼓响起时,这位身兼双职的文宗总爱独立碑林,摩挲着贞观年间魏徵题刻的"秘府"二字——此刻他掌管的,正是这个帝国最璀璨的文明星火。
开元十六年(728年)的早春,长安城尚裹挟着几分料峭寒意,尚书省衙署前的杏花却已悄然吐蕊。正是在这万物萌发的时节,张九龄接到了一道改变其仕途轨迹的诏令——"迁工部侍郎,知制诰"。《旧唐书·张九龄传》以简练笔法记载此事:"迁工部侍郎,知制诰",短短八字背后,却是玄宗对这位岭南才子政治才能的正式确认。
此次擢升实有深意。据《唐会要·翰林院》载,知制诰者"掌侍进奏,参议表章",需"文理优长,识度弘远"。时年五十岁的张九龄已在秘书省校书郎、左拾遗等职历练二十余载,其《上封事书》中"国家之败,由官邪也"的铮铮谏言犹在朝堂回响。徐浩所撰《唐尚书右丞相中书令张公神道碑》特别提及:"凡操觚之士,翕然宗之",足见其文章早已为士林所推崇。
在工部侍郎任上,张九龄展现出罕见的务实才干。《新唐书·百官志》记载工部职掌"山泽、屯田、工匠、诸司公廨纸笔墨之事",看似琐碎却关乎国计民生。而《曲江集》中保留的《敕渤海王大武艺书》等制诰文书,恰可窥见其将政令文书升华为"朝廷体"的艺术——既有"卿远在海隅,累修职贡"的雍容气度,又不失"深体至怀,勿复相疑"的政治智慧。
唐人刘肃在《大唐新语·文章》中记载:"九龄之文,有如轻缣素练,实济时用",此评正可概括其知制诰期间的独特贡献。彼时的制诰文书往往流于浮华,而张九龄以《敕奚都督李归国书》等作品树立了"文质彬彬"的新范式,既保持朝廷文书的庄严,又注入"各守尔典,以奉王度"的切实政训。这种文风转变,与后来陆贽"诏令动切人情"的革新实有薪火相传之妙。
值得注意的是,《资治通鉴·唐纪二十九》将此事置于玄宗锐意改革的大背景下:同年七月玄宗始设翰林院,而张九龄以工部侍郎知制诰的身份,恰成为连接三省与新兴翰林机制的重要纽带。其《敕吐蕃赞普书》中"使至,知舅甥和好如初"的典雅表述,既延续了传统骈俪文的修辞之美,又暗含"各守封疆"的现实政治诉求,展现出政治家与文学家的双重天赋。
开元十八年(730年)的暮春,长安城牡丹正艳,紫宸殿前的白玉阶却笼罩着一层肃穆。张说病逝的噩耗传入宫中时,唐玄宗正执笔批阅《御注道德经》,朱砂笔尖在绢帛上洇开一点殷红。《旧唐书·张九龄传》载:"说卒,玄宗思其言,召九龄为秘书少监、集贤院学士,知院事。"这位岭南出身的文士,即将在帝国权力中枢绽放出璀璨光华。
是年秋,含元殿的晨钟尚未散尽,五十三岁的张九龄身着紫色朝服,踏着殿前铜壶滴漏的节奏拾级而上。《资治通鉴·唐纪三十》详细记载:"以秘书少监张九龄为工部侍郎,寻改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当玄宗将金龟袋亲手系于他腰间时,殿角承露盘正接住一缕朝阳,恍若《曲江集》中"海上生明月"的意境化作了庙堂气象。
在政事堂的第一次议政,这位新晋宰相便展现出迥异于时流的风骨。《新唐书》称其"议论必极言得失",当讨论牛仙客加封之事时,九龄竟当面反驳玄宗:"边将积谷帛,缮器械,乃常职耳。陛下赏之,不可为法。"这番铮铮谏言引得翰林学士们暗自咋舌,却让玄宗忆起二十年前东封泰山时,那个在祭天文书上挥毫的岭南才子。
每逢休沐日,崇仁坊的宰相宅邸总飘着端溪砚墨香。幕僚们常见他仿效张说当年"文笔之任,皆付九龄"的旧例,将诏敕草稿反复修改。《唐会要》卷五十四记载:"九龄文章独步本朝,凡朝廷重要文诰,必命九龄为之。"某夜风雨大作,他仍秉烛修订《敕渤海王大武艺书》,侍从见其以朱笔删改"卿往者误计,几于祸成"等语,最终定稿为"卿与朕中外,义虽君臣,恩犹父子",这正是《曲江集》中现存的外交诏书原件。
冬至大朝会上,九龄执象牙笏板立于龙墀之首,身后百官朱紫相映如虹。《册府元龟》卷三百二十八记载其任相期间"每见帝,极言治道,多所匡益"。当突厥使节献上九匹白狼时,玄宗笑问吉凶,九龄即引《尚书》"黄狼白狼,王者仁德则至"对答,随即谏言"惟愿陛下不以祥瑞为意",殿角鎏金香炉升起的青烟里,玄宗微微颔首的身影与史官奋笔的侧影在屏风上重叠。
这个岭南寒门出身的宰相,终以"风度得如九龄否"(《唐语林》卷三)成为盛唐文治的标杆。当他在中书省庭院栽下那株荔枝苗时,或许已预见自己将如这株南方嘉木般,在大唐权力的沃土中生长出超越地域与阶层的传奇。
开元二十一年(733年)的暮春,长安城牡丹正艳,紫宸殿内的政治气候却陡然转寒。张九龄立于玉阶之下,腰间金鱼袋犹带御赐余温,却见李林甫新裁的獬豸冠已昂然立于御前。《旧唐书·张九龄传》载:"林甫引萧炅为户部侍郎,九龄言炅不堪用,林甫不悦。"这日朝会,李林甫袖中暗藏弹章,以"九龄文吏拘古义,失大体"为由,奏其"朋党比周"。
案头《开元天宝遗事》有记:"林甫每奏请,必先饷左右,察帝细微。"此番构陷,李林甫早遣心腹在兴庆宫散布"九龄讥陛下践祚久,渐肆奢欲"之语。《资治通鉴·唐纪三十》详述:"会范阳节度使张守珪以斩契丹功,帝欲以为侍中,九龄固争不可。"此事成为导火索,玄宗抚着西域新贡的瑟瑟屏风,忽道:"卿嫌其寒胡出身耶?"
五月庚戌,敕书突降。《新唐书·宰相表》冰冷记载:"九龄罢知政事,为尚书右丞相。"细察唐代官制,尚书省长官本为左、右仆射,此时右丞相实为安置罢政大臣的虚职。张九龄接诏时,庭院木笔花正落,恰应了其《感遇》诗"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之句。
《曲江集》附录的玄宗敕书犹存:"以卿儒学,备尝顾问,可依旧尚书右丞相。"看似温存,实则削权。李林甫旋即荐牛仙客入相,《唐会要》卷五十一载:"仙客既居相位,唯诺而已。"九龄门生王维在《寄荆州张丞相》中暗叹:"举世无相识,终身思旧恩。"道尽这场政治倾轧的寒凉。
是年秋,张九龄离京时,太史奏文昌星暗。《明皇杂录》记帝曾问天象,李林甫对曰:"此乃宰相失职之应。"九龄闻之,唯以湘中枯竹制笔,续写《千秋金镜录》。长安城头的霓旌渐远,而岭南贡来的荔枝,再无人能辨其优劣了。
开元二十四年秋,长安城的银杏叶还未染金,张九龄的紫袍玉带却已黯然褪色。这位以"海上生明月"清誉天下的贤相,此刻正立于兴庆宫冰冷的金砖上,听着玄宗宣布那道改变他命运的诏令。《旧唐书·张九龄传》载:"会范阳节度使张守珪以斩可突干功,帝欲以为侍中,九龄固争不可...林甫退而言曰:'天子用人,有何不可!'"李林甫这声意味深长的讥讽,恰似一柄淬毒的匕首,刺穿了开元盛世最后的清明。
那日朝堂之争实为冰山一角。据《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四记载,早在周子谅弹劾牛仙客事件时,李林甫便"日短九龄于上"。这个"口有蜜,腹有剑"的权相,深谙帝王心术。他抓住玄宗倦勤之态,屡进谗言称九龄"议论好胜",《新唐书》更揭露其阴险手段:"林甫引萧炅为户部侍郎,尝读'伏腊'为'伏猎',九龄曰:'省中岂容有伏猎侍郎!'由是出之。"这般积怨终在牛仙客拜相事上爆发。
被贬荆州的敕书用朱笔写着"坐举非人"四字,这莫须有的罪名让中书省的老吏都暗自摇头。《曲江集》收录的《荆州谢上表》中,九龄以"葵藿之诚"自陈心迹,却仍谨守臣节:"陛下赐臣骸骨,使得自便...虽在疏远,犹思报德。"然《明皇杂录》记载了更锥心的一幕:离京那日,玄宗命高力士持白羽扇相赠,九龄捧扇泣下,作《归燕诗》贻林甫:"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这哀而不伤的绝唱,竟成盛唐直臣最后的体面。
荆州官舍的秋雨打湿了张九龄的襕袍,他却在案头摊开《千秋金鉴录》的草稿。《大唐新语》记其"虽以直道黜,不戚戚婴望",每日仍"观省文史"。某夜望江亭独坐时,他或许忆起三年前谏废太子时的凛然,《贞观政要》的谏章墨迹未干,而今"汉上有游女,求思安可得"的楚辞吟咏,已随江雾消散在历史的叹息中。
开元二十八年(740年)春,岭南曲江的梅岭古道落红成阵,那位曾以"海上生明月"清辉洒满盛唐诗坛的曲江公张九龄,正卧病于韶州私邸。据《旧唐书·张九龄传》载:"九龄以母老在乡,而河北道里辽远,上疏固请换江南一州...望得数承母音耗。"这位六十三岁的开元贤相,在经历罢相贬谪后,终获玄宗恩准归养故里。
《曲江集》附录的徐浩碑铭详记其临终景象:"公器宇天假,风神夙授...属疾薨于韶州曲江之私第。"时值孟夏五月乙酉(公历7月12日),九龄病笃之际仍保持着士大夫风仪,《新唐书》称其"病卒,年六十八,赠荆州大都督,谥曰文献"。唐人刘肃《大唐新语》特别记载其临终前"犹手疏荐周子谅为御史",可见其忧国之心至死未渝。
李林甫党人闻讯竟"窃喜",而玄宗晚年每用人必问:"风度得如九龄否?"(《资治通鉴·唐纪三十一》)。九龄之逝被视作盛唐气象消长的象征,《开天传信记》载其逝后"岭南节度使每岁遣使祭其祠",其故乡韶州百姓更"为立祠于州北六十里"。宋人晁说之《晁氏客语》追忆:"九龄之殁,明皇虽在宦竖谗间之时,犹能赠谥恤后。"
其灵柩归葬于今广东韶关市北郊的翠微山,墓前至今立着唐代镌刻的"唐尚书右丞相赠荆州大都督始兴公张九龄之墓"石碑。韩愈在《南海神庙碑》中特别提及"韶之曲江有张公祠",印证了这位"岭南第一人"跨越时代的文化影响力。正如其《感遇》诗所咏"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这位开元最后贤相的离世,恰似一株幽兰在盛唐晚照中悄然凋零。
678年-747年
李邕,字泰和,广陵江都(今江苏扬州)人,唐朝时期大臣、书法家,文选学家李善之子。李邕出身于书香门第,少年成名,以擅长撰写碑颂而闻名。他性格耿直,不畏权贵,仕途坎坷,多次遭贬谪。其书法风格独特,笔力刚劲,对后世书法发展影响深远,尤擅行书,与颜真卿的楷书、张旭的草书等并称为唐代书法的杰出代表。在文学方面,他也颇有造诣,文章风格豪放,辞藻华丽。
678年-740年
张九龄,字子寿,韶州曲江人,唐代著名政治家、文学家、诗人。开元年间名相,以直言敢谏著称,后遭李林甫排挤被贬。其诗风清淡,对盛唐诗坛有重要影响。
678年-755年
崔国辅,唐代诗人。吴郡(今苏州)人,一说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开元十四年(726年)登进士第,授山阴尉。应县令举,授许昌令。天宝初,入朝为左补阙,迁礼部员外郎,后被贬为竟陵司马。与诗人储光羲友善。其诗多为五言绝句,以写宫廷妇女生活和相思之情见长,风格清新婉丽,深得南朝乐府民歌遗意。
677年-735年
许景先,唐代大臣、诗人。他进士及第,起家为夏阳尉。开元初年,许景先与齐澣、王丘、韩休、张九龄掌知制诰,以文辞清丽,被当时人所推重。他擅长为大手笔,受张说赏识。历任中书舍人、虢州刺史、吏部侍郎、工部侍郎等职,为官有能名。
677年-743年
王丘,字仲山,相州安阳(今属河南)人 ,唐朝官员。他自幼聪明,十一岁应童子科擢第,后举制科,拜奉礼郎。其为人清方,志行修洁,尤善词赋。历任考功员外郎、紫微舍人、吏部侍郎等职,在任期间,选拔人才公平恰当,时人称赞。后因疾辞官,历任礼部尚书、太子宾客等职,以右散骑常侍致仕。王丘为官清廉,所得俸禄,多散之宗族,身死之日,家无余财。
677年-750年
赵冬曦,唐朝诗人、官员。进士出身,工诗善文,与兄赵冬日并有文名。其诗多为应制奉和之作,风格清新自然。在仕途上,历任左拾遗、监察御史、中书舍人等职,为官期间,曾因事被贬,后又获启用。他在文学和政治领域都有一定的表现,为唐代文化发展作出了贡献。